周一,夜媛照常回到学校。
前晚,一夜无眠。似乎,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只要爸爸在家,想睡个安稳觉,是不大可能的。
于是,在昨天,便补了个觉。什么也不想,从早睡到晚,终于稍微恢复过来。
她来到课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他,来了吗?她情不自禁地望向后面。
江离忧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昨晚睡得不好?她的眉头轻蹙,手不自觉地握紧。
前晚的事,他会不会怪她?明明是自己决定不要去的,她却还是感觉心里有种窒息感。
夜媛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后排,约摸5分钟,才缓缓转回头。
在此期间,后排的男生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一动不动。
“夜媛,你刚在发什么呆?看着后面,眼珠也不动一下。”叶灵推了推她。
“…没…没什么。”被叶灵这一推,她反倒像做贼心虚般一慌“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头晕晕的。”
“正常。我平常睡不好,也容易‘失灵’”叶灵深表同感。“不过,你平常没少这样,是不是睡眠质量很差?”疑问。
“还好,只是偶尔,可能最近功课多了,担心做不完。”有问题归功于功课,总会有些作用。
“你呀,可不能只有学习,适当放松才对。”叶灵好言相劝。
“知道。”夜媛笑笑。
上周六晚上,本来想法那么坚定的自己,却有了动摇。或许,是因为父母的持续争吵,又或许是她想认认真真地听从一次自己的内心。
不知不觉,周六又到来。
在此期间,她和江离忧没有说过一句话。
“滴滴滴!”早上9点,手机铃声响起。
“阿克,咋啦?”她拿起手机,划开通话键。
“带你去个好地方。”林克神秘兮兮地。
“哪儿?”她嘴角弯起。不用问是什么,只要阿克说是好的,就必然是好的。相识这么久,他从没有食言。
“人民中路28号。”他说出个有些陌生的地址。
“市中心那段路?”她在脑海里搜罗着记忆中的地图。市中心,来这里几年,去过的次数不超过10次,但脑海中有个大概印象。那段路,似乎就叫“人民中路”。
“Bingo!”打一个响指,他愉悦地说“我去接你?”大概是想起上周六的事件。
“才不用!”夜媛也是有傲骨的“我还是认识路的!”即使不会看地图,问问人,总会找到。
“也好,我现在就在人民中路附近。”林克眼里出现阳光“那我先过去,到时call我。”
两人挂电话后,夜媛收拾一下自己,便出门。
好在,人民中路28号不难找。毕竟,在市区中心,一个绿意盎然的店,让人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为什么说是绿意盎然?店门口摆满各种花草,还有用绿藤绕成拱形的正门口。
店名:L.Y。
绿叶吗?这是夜媛看到这个店名的第一反应。
实际上,这是一个咖啡店,里面装修风以清新为主,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但是,有个奇怪的现象,店里的客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林克也不在里面。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星期六,也是位于人流密集的市中心。
“阿克,你在哪里?”夜媛拿出手机,拨响了林克的手机。
“当然是在你的身后。”林克的声音带着阳光。
“真的?”夜媛转过身,身后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却没有阿克。
“哈!哈!哈哈哈!”手机那头,林克放肆地笑起来“上当了吧?”
“阿!克!”反应过来,她的声音拔高几度。
“小媛女王饶命,”立刻求饶,但是嬉笑的意味明显。“你进到店里,我在52号桌。”
“等我进去,哼!”她威胁道,但是没有丝毫力度。
根据阿克说的,她进到店里,立刻有服务员迎上来,她报出桌号,服务员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没有说什么,把她送到一个房间。
夜媛在咖啡店外面没有看见阿克,根本就是因为,这里还有私间,就在咖啡店的另一头。穿过一条30米的走廊,才来到。
“请进。”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打开门。
这私间跟外面差异不大,只是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一丝一毫外面的杂音。
“谢谢。”夜媛朝服务员道声谢。
“不…用。”后者身体微微一颤。“不打搅您们了。”说完,便离开,走路有些微不稳。
“怎么这么慢?”阿克坐在咖啡桌前,一派悠然。
“还好意思说,咱们这距离差得可不是十万八千里。”夜媛白他一眼,进入房间,拉开林克对面的椅子,坐下。
“嗤!”阿克笑出声。“十万八千里,可是孙悟空翻跟斗的距离。”
“这是夸张手法。”夜媛脸不红心不跳地。
“行,就你最厉害。”他的语气里充满揶揄。
“当然!”她傲娇地抬起下巴。在阿克这里,她可以随意做她自己。
“想喝什么?”阿克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边的一本饮品介绍小册。
“我看看。”夜媛也拿起手边的小册。粗略翻翻,除了咖啡,还有一些小甜点,以及各种花茶。
“我要一杯茉莉花茶。”咖啡,她不大喜欢,无论加多少糖,以及牛奶,都有一丝苦的味道。
“我也来这个。”林克放下册子,按想着桌子侧边的一个按钮。
“吱呀!”立刻有服务员轻轻推开门进来。
“您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员毕恭毕敬地站在桌子的侧边。
“麻烦沏一壶茉莉花茶。”林克不用看菜单“还需要,2份芒果西米露,1份黑森林蛋糕,1份巧克力杏仁蛋糕,1份牛奶布丁。”
“好的,麻烦稍等。”服务员依次记下,便退出去。
“阿克,你怎么点这么多东西?”夜媛目瞪口呆。这么多甜点,会不会很贵?小册子上并没有标明价格,但是,从这店的装修来看,也该是不便宜。
“不多,应付你的胃刚刚好。”阿克露齿。
“我的胃…”夜媛反应过来。“这么多甜点,是我的?”
“嗯。”他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加深。“当然,其中1份芒果西米露是我的,你可不能抢。”
“谁跟你抢!”她撇撇嘴,突又紧张地朝他凑近“会不会很贵?”
“不贵。”摇摇头,林克知道她在想什么“前几天在网上抽到这家店的优惠券。”他拿出手机,提给夜媛看。
L.Y咖啡厅免券(消费区间:0―300元)一点开优惠券界面,金灿灿的几个字印出来。
“那就好。”她心放平,把手机还给阿克。
约摸5分钟过去,服务员再次推开门,推着小车进来,上面摆着精致的小盘,以及茶杯,茶壶。
服务员先把茶壶放好,为他俩满上。
再到甜点,把它们依次摆上桌,每份甜点搭配着专用小勺子。
“请慢慢品尝。”说完这句,便退下去。
等服务员带上门,夜媛看着一盘盘精致的甜点,忍不住叹出声“看起来好好吃!”
“尝一尝不就知道?”林克拿起小勺,示意。
“嗯嗯!”傻笑地点点头,夜媛一脸幸福感。
呈三角形状的小黑森林蛋糕,表面是一层薄薄的黑色巧克力碎屑,中间是淡淡粉色的奶油,底托是脆饼面团,散着清新而不腻的樱桃的芳香。用小勺一舀,似乎遇到硬物,仔细一看,原来是鲜红的樱桃。放入口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在口中绽放。樱桃的酸,奶油的甜,还有,酒的醇香?
“里面是不是有放酒?”夜媛好奇道。
“樱桃酒。”阿克颔首。
“难怪…”难怪有酒的味道,但是不浓烈,而是很舒服,很清新的酒香。“好好吃啊!”一勺接着一勺,根本停不下来。
吃到只剩下最后一小勺时,夜媛骤然停下“阿克,你要不要尝尝?”果然,有好吃的,差点连朋友都忘了。
“不用,芒果西米露就够了。”他端起茶杯,啜一口。
“你的胃真小!”她感叹。
“当然,怎么会比得过小媛呢?”他放下茶杯,适时地揶揄。
“别羡慕,能吃是福。”经常跟阿克调侃,她的脸皮早已强大到能当防弹衣。
“滴!滴滴!”她的手机铃声跟信息铃声是同一个音效。
她的手机放在桌子边上,低头,一看是信息,点开。
今天,有空吗?江离忧发来的,简短。
她拿勺子的手滞在空中。该怎么回?他不怪她那晚没去?要是没怪,那为什么,将近一周,都没跟她说过话。
“小媛?”林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啊…”她有些慌乱,赶忙按下手机待机键。
“什么事?”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
“你…”林克,眉头轻轻一皱,又松开。“你和江离忧是什么关系?”脸上的笑容恢复和风如煦。
“哐啷!”夜媛手中的叉子从手中滑落,与地板来个亲密的接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优美的琴声荡漾在整个咖啡厅。
林克弯腰捡起地上的叉子,摁下桌旁的呼叫按钮,服务员很快进来。
“麻烦换一个新的。”他把叉子递给服务员。
“好的,稍等。”不到一分钟,服务员便拿着一只新叉子进来,放好,退出去。
“阿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夜媛心里一阵慌乱。她和江离忧什么关系?她也理不清。
“刚才的信息,是他发来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她感到好奇,看着好友。林克如桃花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咱们谁跟谁?”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眼底一片阳光。
她沉默,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两人相识这么久,林克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只要她想说,他便会听;她不想说,他也不强迫,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的眼底是茫然的。太多,太乱。
“那便从头开始。”他为女生续上一杯茶。
她还是有些犹豫,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他是上学期转来我们班,但是我们小时候曾有一段时间玩得很好…”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两人一点也不急,一个慢慢说,一个静静听,岁月静好。
两个小时过去,断断续续,夜媛终于讲完。
“你说,我不理他,对不对?”末了,她问道。
“小媛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眼神幽深。
“我…”她犹犹豫豫,想不出个所以然。“我不知道。”眉头轻蹙。
“不知道便算了,何必苦恼自己?”他端起她面前的茶杯,提到她眼前“喝口茶,润润喉。”
“嗯。”她接过茶杯,喝一口,喉咙清爽许多,放下茶杯“有时,他来电话,或发信息,我会很开心,但是也会很烦恼。一想到与他有关的事,心里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理他,自己会难受;理他,也会难受…”断断续续地叙述,心里乱如一锅粥。
林克没有接话,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阿克,你觉得他怎样?”她看向他,眼里有着征询。
“他怎么样?”不知道到她是不是看错了,林克的眼底闪过一丝低落。
“你见过他,应该有印象。”或许,阿克的一句判断,会让她从一片混乱中出来。以往,她不确定的事,只要林克的一句话,她便豁然开朗。
“小媛想我怎么回答?”他轻轻一笑,桃花眼迸发无限光彩。
“你的真实想法。”她眼里有着渴望。
“应该是小媛自己的真实感觉。”他再倒一杯茶,又一口饮尽。
“阿克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眼神真诚却又坚定。
他手中顿住,过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自嘲,仅一瞬,稍纵即逝。“小媛,有些事需要自己做主。纵使是我,也帮不了你。”
她怔住。他第一次拒绝了她,好像是印象中第一次。以往,都是有惑必解。
“你要知道,你很好,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你。”他最后如此说道。
不要自卑,不要害怕,你配得上最好的。他没有这么说。
曾经有一次,林华问他:为什么是她?
记得,他这样回答:因为她最懂我。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只有她,才让他放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