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霜澄听着其叶的话倒是愣了愣,一时间没想到还有什么事情会与这位穆世子有交集又需要避开说的。
脑子里虽然闪过这样的想法,却也知道这位世子不是个满口胡话的人,便吩咐其叶应下,并告知穆世子去营外一处少有人去的小亭内相见。
那地方是战略前冀县少有的风雅之地,一位富户仿着南边的景致做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战乱一起,便被北地的蛮子抢掠一空,连亭台上的琉璃瓦与挖出来的小池中的锦鲤都没放过,现今到真真的是个荒凉之地了。
............
慕霜澄回马厩牵出自己的爱马逐光,等传话的其叶归来后带着她一同出了营,往与穆胤容约好的小亭去。
冀县在北地并不算繁华,那座仿作南边风格的园子也不大,如今却是一副残破景象,北方本就易旱,冀县作为战场已有小半年,园中的小池塘都已干枯,只留着几只干透了的荷叶支棱着,一副凄凉美景。
慕霜澄到的时候,安国公世子穆胤容已经叫小厮扫干净了小亭后远远的站着,自己则坐在了亭内的桌边,摆了个小盒子在桌上。
慕霜澄一身骑装走的飞快,枯黄的树叶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扬起又落下。
行至小亭近前,看着坐在亭中的穆世子,爽朗一笑,“可是我来晚了?”
穆胤容也起身,冲着慕霜澄拱手行礼,“不晚不晚,修远见过九殿下,还请九殿下谅解修远在黎城的不敬之罪。”
穆胤容说的是在黎城宅院里,慕霜澄冲他行的那礼。
“穆世子见外了,此次何事?”
穆胤容也不拖拉,将桌上的小盒往前推了推,“陛下口谕,九殿下查看时不得有第二人在场。”
慕霜澄愣了愣,见她接下盒子,穆胤容也后退几步,道:“如此便不打扰九殿下了,修远先前已查看四周,九殿下可安心。”
说罢,便干脆的领着小厮离去。
见穆胤容离去,其叶也行礼退到小亭外,留下了一个足够及时救援的距离。
慕霜澄也不在乎周边环境脏乱,直接坐在了石桌旁。
这是一个不过巴掌大红木雕花的盒子,木料并不名贵,样式也很是普通,就连锁扣也只是普通的黄铜材质。
大抵是常被人拿在手上把玩,木盒的质感很是温润,锁扣也是常见的样式,轻滑两下便能打开。
慕霜澄心中有了猜想。
压抑住疯狂跳动的心脏,打开木盒,出乎意料,却又在想象之中。
——一块雕刻着首尾相接的朱雀的玉质环佩。
大燕最强的那只队伍的统帅象征,那个在前世被她狠狠砸碎在大燕境外的草原上的信物。
现如今她终于能确认了,她重生了,不知为什么重活一次,这么多的事情都不一样了,但从未见过的外男的字,还有这除了皇帝不曾再有人见过的信物的样式,总不能是她在梦中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
而这一切不同的源头,全都指向了大燕最尊贵的那一位——她的父皇,当今大燕的国君。
本该节节败退的战役有了援军。
在她的记忆中父皇会在三年之后的国宴之上,亲自为穆二赐字。
再加上这一块环佩……
慕霜澄心中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京验证,但如今战役未结。
可朱雀卫与镇抚司到了她手上……
慕霜澄猛的站了起来,将这朱雀环佩收入怀中,快步走出小亭。
其叶看着自家主子,仅仅是在这小亭中坐了一会儿,身上的气质仿佛有了些变化:
殿下先前虽然强势,却也带着少女的娇憨,如今的殿下似乎褪去了属于少女的那部分天真,周身的气势仿佛利剑一般。
“殿下?”
慕霜澄看了看忠心耿耿的婢女,笑了笑,“无事,我们回去吧。”
说罢,率先想着逐光停留的位置走去。
………………
冀县
慕霜曜坐于主帐上首,案前是一张展开的帛书,下面跪着的是来自燕京的信使。
“你说,父皇将镇抚司与朱雀卫全都交于了九殿下?”
“回太子殿下,正是如此,伯爷特令小人送来密信。”
慕霜曜的脸色看不出变化,俯视着趴跪在下瑟瑟发抖的信使。
“此事孤已知晓了,即是外公带来的话,那可有提到京中有何变故?”
“这…宫中确是出了些问题,伯爷不曾打探到缘由,四殿下同贵妃娘娘被陛下软禁了,这消息还不曾传出来。”
“那…父皇如何得知冀县困境?”
那信使俯身更低,颤抖着嗓音:“小人不知。”
慕霜曜唇角微微勾起,却又很快压下,高声呼道:“程煜。”
一直守在帐外的程煜立马撩开帐帘,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
“带下去,好好让他休息一下。”
程煜看着座位上的太子殿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镇纸,将“好好”两字压重了音,会意的点头。
依言将俯在地上的信使架起,程煜太过粗暴的手段终于让那人感觉到了不对。开始高声呼叫:
“太子殿下,小人当真是安南伯爷派来的!太子殿下!小人说的都是真的!陛下当真将镇抚司与朱………”
慕霜曜听到这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神立马锋利了起来。
程煜反应极快,刚听到了镇抚司的名字,便立马掏出随身的匕首割开了这人的气管。
做罢,将信使的尸体扔到一旁,单膝跪下:“殿下恕罪!”
慕霜曜原本紧绷的脊背这才放松下来,靠到了后座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无碍,叫个人来清理了,看能不能看看从哪个府里出来的。”
“是。”
程煜一一应下,又抬起头:“殿下,若镇抚司当真…”
“此事在修远来时便带来了父皇手谕,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此事日后不要再提。”
即便是几乎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的程煜也对太子对慕霜澄的信任程度暗暗心惊。
即便心有疑虑也只能暂时压下,再次低头应声:“是,卑职逾越了。”
也正是此时,帐外传来通报声:
“启禀殿下,九殿下到了,正在帐外候着。”
慕霜曜闻言,原本沉着的脸色终于明媚了起来:
“孤早便说了,若九殿下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请入帐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