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看到竹老头左脸高高肿起,问道:“不要紧吧。”竹老头怒道:“你不长眼睛吗?都肿成这样了。”老鸨道:“别急,别急,我让人帮你敷一下。”竹老头似乎很生气,大声道:“那还不快点。”老鸨十分耐心道:“等我把这两个人处理掉。”竹老头道:“那还不去,在这里啰啰嗦嗦做什么。”
李清影瞬间明白老鸨为什么敢对着竹立便是一巴掌了,忽然间,他感觉自己一整天看的奇怪之事都没有一晚上多。
老鸨上前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我玉香楼?”平楠冷冷地道:“我是百花门弟子。”老鸨哈哈一笑道:“你当我是第一天闯荡江湖的雏儿吗?百花门上上下下都是尼姑,哪来的俗家弟子?”
方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平楠。老鸨倏地前冲,一掌拍向方模胸口。方模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待察觉时,掌力已经到了眼前,
平楠剑一横,削向老鸨手腕。老鸨道:“好阴险的小姑娘。”手倏地收回。平楠低声道:“我去救夫人,你在这儿挡一下。”方模道:“夫人?”平楠点点头,长剑连着刺向老鸨,身子一轻,退到连廊,跟着几个起落翻到前院消失了。
老鸨见状,大喊道:“竹老头,你对付这个傻大个,我去追那个小丫头,好不好?”竹老头道:“好,你快点回来!”老鸨道:“知道了。”飞身而起去追平楠。
李清影听她说起“夫人”,暗想:“师父说姚瑶已经跟随了‘雌雄双煞’,这‘夫人’岂不就是‘雌雄双煞’中的女的?”心下起疑,暂不理会方模,反向平楠追来。
他轻功极高,直接跃到了屋顶,平楠已经失去了踪影,但见老鸨跳到前院,身子一轻,也跟上去。来到前门大厅,人已经少了不少,从现场龟奴的动向来看,大部分都去了屋内,只有少部分离开。毕竟这等“良辰美景”,离开岂不是很煞风景。
平楠清澈熟路,已经来到了二层入口,此处人流不少,她借着身法轻盈,闪转腾挪,在神群众穿梭,没有撞到一个人。老鸨更为熟悉地形,看出她十分了解店内规矩,不与她缠斗,反向另一边跑去。李清影混入人群中,紧盯着老鸨的去向,跟着走去。
老鸨从侧边小巷绕道直接上了三楼,却见平楠刚刚从另一边冲来,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从下而上向平楠撩去。这一招十分突兀,平楠极速狂奔下,急忙向后一撤,幸得她轻功不错,勉强躲开一招,裙摆和裤腿却被刀锋划破,露出里面白皙的小腿。
老鸨嘿然一笑道:“好美的小腿,不如来我园子做吧,比跑江湖强多了。”平楠脸上闪过一丝寒光道:“无耻!”长剑接连刺出。
此处乃是妓院最高雅间,周围十分安静,毕竟不能打扰一对“新人”的好事。老鸨迎上去,她担心打扰了屋内之人,不去理会平楠的剑招,反刺向平楠要害,竟成了拼命的打法。平楠剑法本就以简洁直接著称,老鸨以快打快,二人瞬间过了二十余招,竟然一次兵器相撞之声都没有发出。
平楠被她拼命的打法缠住,一时没有善法,想着屋内之人万一已经成了好事,自己岂不功亏一篑,想与老鸨到剑相撞,又被她轻松躲过,越打越急,越打越退。
李清影看二人已经离开此处一丈有余,悄悄摸到屋外,运气于右掌,只听得“咯”的一声闷响,屋内横栓已经震断。轻轻跃入。眼前之人让他直了一惊,只见他身形高瘦,穿着宝蓝色的衣服,正要掀起那人的盖头,正是白天看到的周老板。
李清影瞬间明白了一切,所谓的擂台就是妓院敛财的手段,先让财主交钱买排名,然后打个过场,武功高的被老鸨用计策拿下,剩下都是些几乎不学武之人,那些惹不起的财主最后自然摘到了好果子,至于那些一般的财主,索性暗中做掉,将其财富收为己用。他本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快步上前,一指点在周财主后背“大椎穴”。
“大椎穴”号称“诸阳之会”,被封之后,只觉全身酸麻,登时晕了过去。
李清影赶上去,他倒想知道这“雌雄双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掀起新人的盖头,忍不住惊呼一声,面前之人竟然是武隐隐。只见她双颊煞白,满面的胭脂也无法遮住她内心的恐惧。看到李清影,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睛瞬间放出光亮。
李清影急忙帮她解开穴道,武隐隐抱着他嚎啕大哭。李清影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其背,好生安慰。
许多事情瞬间也明白了,如果真的是“雌雄双煞”中的女子被擒,那个男子必然会亲自前来,怎么可能只派平楠一人来,听方模所言,他都是悄悄跟着平楠来的。只是在王府时,二人已经行过周公之礼,武隐隐怎么可能是处子之身?妓院的老妈子在这方面的经验绝不会比宫中的老宫女差。再看一眼周财主,似乎也明白了,新人是不是处子之身不重要,揽财才是最重要的。
武隐隐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的老鸨和平楠。二人都是吃了一惊,老鸨惊讶的是武隐隐已经被点了穴,怎么可能哭出声?平楠惊恐的是听到哭声,看来夫人的贞操保不住了。
二人同时罢斗,冲到屋内,看到眼前一幕,老鸨吃了一惊,大喝道:“什么人?”平楠惊呼:“怎么是你?”
李清影面如寒霜道:“朝廷左卫大将军,襄汾王。”老鸨脸色一变,忙谄笑道:“既然是王爷降临,这位姑娘自然是王爷的。”李清影道:“这是我的夫人,明媒正娶,整个朝廷都轰动了,难道你不知道?”
老鸨道:“王爷说笑了,王妃自然是在王府中,怎么会到江南之地,还来到……来到……”她心理已经信了八分,还想解释一番保住性命,但看到李清影满脸怒气,饶是平日里舌灿莲花,这时也变得磕磕巴巴。
李清影一掌拍出,老鸨急忙转身要逃,横刀在背后来挡,但二人本就极近,如何逃得了?被一掌打在刀身上,刀背直接嵌入后腰,如同被刀锋斩杀一般,脊柱断成数截,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清影问平楠道:“‘雌雄双煞’是谁?你为什么要救隐隐?”平楠收起剑拜倒道:“回禀王爷,在下已经看破红尘,想拜入百花门门下。只因路过此处,发现他们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特为此而来。姚瑶确实已经拜入‘雌雄双煞’手下,但在下不愿一同前往,故而南下。实不认识二人。”
李清影看她说的真诚,想来不是假的,看她以平民身份与自己王爷身份对话,自是厌恶现在江湖中人的身份了,道:“你救了王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平楠道:“只求王爷引荐,拜入百花门下。”李清影是九龙门龙头,“花神”一支出自百花门,说他与百花门无关,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
李清影从怀中摸出一个拇指大的令牌道:“这是九龙令,你去找丹心师太吧。”平楠道:“多谢王爷。”双手恭恭敬敬结过,站起身子,缓缓退出去。
武隐隐渐渐不哭了,李清影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王府吗?”武隐隐道:“我是被人掳到这里的。”李清影道:“谁人如此大胆,敢到王府中抓人?”武隐隐道:“我不知道,我一直被蒙住双眼,捆住手脚,坐在马车里。”李清影道:“阿福伯呢?”武隐隐道:“我不知道。”
李清影看她心有余悸,安慰道:“不用害怕,现在有我在。”武隐隐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救我的,我一直知道。”越说越怕,刚刚停止的哭声又响起来。
李清影安慰了一会儿,待她停止了哭声,来到周财主身后一点。周财主登时醒过来,看着李清影道:“你是什么人?”李清影道:“你们从哪里劫走的隐隐?”周财主道:“你若敢对我不敬,我一定让我兄弟杀了你。”李清影道:“你兄弟是谁?”周财主尖叫道:“阴阳教的‘恶数’周九宫。”
李清影冷笑道:“你是周九堂还是周九殿?”周九宫兄弟三人,除了他之外,另外二人分别是周九堂和周九殿,至于他们做什么不太清楚。
周财主看周九宫名字管用,立刻道:“我是周九堂。”然后指着老鸨的尸体道:“她就是周九殿。”李清影道:“周九宫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周九堂道:“怎么可能,他武功高强,算无遗策,天下谁能杀的了他。”
李清影道:“李清影,也就是在下。”周九堂脸色一变道:“你是九龙门的龙头?”李清影道:“如假包换。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仔细听着,认真回答,不然的话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你。”
周九堂磕头如捣蒜道:“是!是!龙头请讲。”李清影道:“你是如何劫到王妃的?”周九堂道:“我不知道她是王妃,是九宫……不不不……是有个大商人和我说有个绝妙女子让我去接应。假做了个抢劫。”李清影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周九堂道:“这样姑娘就不但不会对我们有戒心,反而感恩戴德,后面的事情好办些。”
李清影看他战战兢兢,不假思索,应该不是假的,道:“你们做过几起了?”周九堂道:“一年……一年三四起。”李清影道:“我怎么听说你们每个月都有这样的擂台?”周九堂道:“有些是父母卖儿卖女的,我们开园子的,总不能拒绝不是?”
李清影道:“你如果再说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周九堂脸色一变道:“我没有说话,句句属实啊。”李清影道:“周九宫早就死了一年多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说一个大商人,你不认识会这么轻车熟路吗?那个商人到底是谁?”
周九堂面如土色,随即忙道:“是你们九龙门的铁真。我是听说他这些天疯了,想来是坏事做的太多了,上天给的惩罚。”
李清影道:“他是你的杀兄仇人,为什么还会听他的?”周九堂道:“因为你是杀害九宫的凶手,我又没什么武功,也打不过你,只能这样侮辱你。”
李清影气得七窍生烟,不想与他罗唣,一掌拍在他头顶,周九堂登时气绝。
李清影看武隐隐一身红妆颇为显眼,便要她换了一套,不想这妓院之内,衣衫都风尘味十足,翻来找去,找了一套简单的先换上。
趁着武隐隐换衣服,他在周九殿和周九堂身上仔细摸索一番,周九殿身上有竹老头送给她的许多歪诗,淫荡至极,但她贴身藏着,看来十分珍惜。周九堂身上又搜到一封密信:“可辱不可杀”没有落款,字迹和李拉、铁真身上的一样。
李清影一时想不出此人是谁,但看到这五个字,心中愤怒再次点燃,随手把剩下的衣服点着了,沿着周九殿上来的小径下去,一路放火,走到楼下时,一个守卫伸手来拦,被他一拳打飞到丈余外。其他人如何敢靠近?
李清影带着武隐隐走出园子,就听到有人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园子之内瞬间乱做一团,纷纷向外跑。有的嫖客妓女顾不得羞耻,光着大半个身子就逃出来了。
李清影饶了个大圈子,来到后院,却见这里也乱做一团,竹老头在绿竹帮帮众的搀扶下快步离开。跟着便是园子里的嫖客、妓女、龟奴等等。这边离起火之地尚远,还未烧及,但混乱之下,推搡踩踏,死伤无数。
只是一会儿,人都跑到了外面,最后看到方模高大的身影也跟着走出来,东张西望,想来寻找平楠的身影。
李清影带着武隐隐敲开一家客栈的门——看到外面起火,不可能不出来看的。这时真的只有二人了。他们分别三月,武隐隐瘦了许多,显然是途中受了不少委屈。
李清影道:“现在不用害怕了,有我保护你。”武隐隐依偎在他怀中,丈夫宽厚的肩膀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安宁。李清影却心如乱麻,江南的事情还没有平息,朝中又有大事发生。他们杀五王,绑架王妃,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了。黎先生给自己定的以退为进,现在自己退是退了,但进又该如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