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想不到今天学校做了调整，意想不到的原本不打算展开的成人礼还是在倒数第六天的时候展开了。依然是破旧不堪的操场，依旧是充满形式的讲台，依旧是一辆不知从哪里租来的破旧的面包车。当然，除了依旧的学生和那熟悉的十响礼炮，一切都是崭新的。

　　“喂喂喂，咳咳……全体师……啧，话筒怎么坏掉了？……是衔接不良吗？”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不要不耐烦，全都怪学校没有好的配置。一台旧的发电机能够撑过的时间也不可能有十年吧。余瀛想起了学校的广播台喇叭和教学楼对面送给高一年级“借”用的垃圾烂尾楼（差不多二十年的历史，向那之后的容易被人遗忘的一排更老的建筑，钢筋混着混泥土能直接掉下来）。余瀛有一段时间从那里走过，看到很多车子已经不在那里停了。

　　讲台上的人他不认识，估计是某个班的精干分子，本来对于这种存在在他心底留存形式的东西他一向都是置之不理的。只是今天格外地注重着讲台上的一举一动，他实在想不到还是和自己心底的注重是有关系的；另外，主要是身旁站着的陌生的她，他惶恐说不上惶恐，埋怨也说不上埋怨。就是不想看到——脑子不想，思维不转。老袁原本想要在这时候跟自己加油打气——这是他自己心底想的——也确实是老袁想要做的。从他身旁不太近的地方往这边看了不下三眼，犹豫不决之后辗转了又辗转还是死了心地离开，到前排去了。余瀛总是能在这样的地方揣摩到出题人的意图。

　　“放完假，我带你……”

　　“我自己去，自己找地方放松。”

　　“那，钱的问题……”

　　“……我还有钱，实在不行自己去挣。我不会和你们住一起的，这你放心。”

　　这你放心，这你放心，你可知这句话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但是瀛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在一个孩子可能最混蛋而一定最脆弱的年代她的做法确实显得毅然决然，这也是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最大因素之一。

　　窗外的音响能放什么好听的歌呢？无非就是那几首，父亲或者是其他的。当然，烛光里的妈妈显然是不太好的，余瀛觉得这首歌太炸，总归不太顺耳。

　　成人礼向来就是先说个几句，然后牵着所谓的手过所谓的成人门，然后师生代表讲话。向来偏爱自己的老袁如果不是考虑到家庭因素的话，一定会让自己上去发言的。这一点他由衷地庆幸——还好，还好。像自己这样的扑克脸上去了肯定不会为老袁增色多少。

　　脸上像是打了码一样的令人难堪，甚至没有愿意看自己一眼，偶尔之间别人班上不认识的刺头哥望向他也是快速地略过。毕竟，不看身板看长相，自己也是那种不好惹的混蛋吧。

　　想不到学校还是放了烛光里的妈妈这首歌，余瀛是苦闷而又无奈。纵使自己千般万般的没有感觉，但是一想到她心底是五味杂陈不太好受的，他还是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畏惧和恐慌。这个时候来的是不是太早了？

　　成人礼完成后，校方还准备了一场演讲，那是在极为破烂的篮球场展开的。据说是一个很成功的某某演讲者看校长的面子才愿意来演讲二十分钟。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余瀛关心的，即使明明知道如果不参加这场强制参加的活动老袁肯定会呵斥自己，他也还是在不管她回去清理衣柜的情况下径自向小卖部走——老实说，不爽的时候，那里确实是人间天堂。

　　教室里开着空调，非常时期非常方式，余瀛侧着身子好让自己的背顺着空调风吹的方向更凉快一点。一直没有看见的金先生出现了。

　　金先生就是曾经君子的男朋友，他们也算是官宣过的一段爱情了。只不过最终没能在一起，据说，是不告而散的结局。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金先生是美术生，学美术走捷径的原因和班上那个唯一的、明目张胆敢摸女生胸的老色鬼的可不一样。他学习成绩差，读不下去，擅长书法，所以为了避免沦落到成为混子的下场。家里也是舍得用钱去为他铺一片天。

　　可是你真的觉得他这样就高枕无忧了吗？不是的，他这人虽然大大咧咧，神神经经的，但他知道自己那些优势其实是弱势。换句话的意思就是，有钱并不是他能够和想要炫耀的资本，但是没有有确实很难堪。

　　在余瀛一直都学不下去的那个阶段（现在也是，只是性质有些不同），侯然也偶然提到过他：

　　“咱们班上的金家里条件不错，但是成绩不好，后来学美术了，你可以看到他几乎不回来。教室人又多，所以他的桌子搬到小办公室了。其实他在学美术上没有啥打的优势，但是想要考一个面子学校这也确实一个大的跳板。如你所见，上帝明目张胆的不公平。

　　但是呢？他也有自己的难啊，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向我哭诉过，每次为了过素描的任务，都要花很长时间去准备；可素描对他来讲太难了，每次评分四十都过不了。所以说，都有自己的难处，老子也不想学啊，但是总是要坚持，高三狗，高三狗，累呗？“

　　思绪拉低了余瀛的视线，他连金先生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他想，或许笙梦也是这样来了一趟然后不告而别的吧。只是划过的君子一张冷漠的脸倒是让人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