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远没看见黎茉的回信,兀自坐在角落里躲避家族小辈们的“纠缠”,松了眉心怔怔看向窗外。
年底的天气预报说会有一股寒流,他不太相信,毕竟天气预报也不是第一天不准了,更何况白天还是大晴天,尽管有些沉闷,但仍旧能感受到暖意。
外甥女找到了他,靠在落地窗门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的人,小声问:“舅舅,你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算是吧。”夏星远对这个外甥女的印象还算不错,扯着嘴角笑笑。
小孩子的话总是格外多,东扯西扯,他没跟上她的思维,但也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雪。”小女孩捧着脸看向窗外,“妈妈说后天降温就要下雪了。”
“可是今天好热。”
夏星远笑,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孩子的想法跟他的如出一辙,他说:“会吧,天气预报说会。”
“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会有小雨呢,不说了,我先走了老舅。”孩子显然不信,双手插兜撇嘴往回走。
夏星远哭笑不得,想到雪,又莫名想起两年前来了。
他不期盼下雪,就像不期盼当年的画面和眼前的景色重叠一样。
窗台溜进一阵冷风,好像确实开始降温了。
夏星远被冻得瑟缩了一下,起身关上窗户,顺手将窗帘拉上。
他转身听见细微的振动声,放在小沙发上的手机亮起来,他弯腰拿起来看,是蒋雨的消息。
夏星远皱起眉头,而后扣上手机。
他期盼不要下雪。
*
入夜。
黎茉已经进房间准备睡了,坐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突然觉得口渴,起身出去喝水正好撞到黎淮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茉走过去打了个响指,“嘿,在这cos石像呢?”
黎淮没有理她的玩笑,抬头看着她,“爸也觉得林书卿不合适。”
闻言,她笑起来,“说什么呢,爸跟你说的?”
“嗯。”黎淮点头,低头把玩着桌上的点火器,“不多说了,我现在要去局里一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黎茉用手扶着额头,有些无语,“你为什么要今天告诉我?”
“多一天少一天有区别吗?”
“我睡不着了!”黎茉紧接着反驳他。
她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而烦恼,这种事只会越想越烦。
黎淮蓦然失笑,挑眉拍拍她的肩,“那正好,把你买了没看堆在那里落灰的书看了。”
“要你管我的书。”黎茉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黎淮总是揪着她那些看似无足轻重但能随时上升道德的事情不放。
“哥哥不管,让你林老师管你行了吧?”黎淮把点火器放回柜子里,“喝了水就去睡吧,别半夜溜进人房间里,影响不好。”
家里就那么几个人,黎茉没觉得能造成什么影响,他就是想膈应她罢了!
“谢谢你啊。”黎茉没好气地转身倒水,咕嘟咕嘟地喝完,背后传来黎淮关门的声音。
和她预想的没太大差别,她的确是有点睡不着了,明明今天很累来着。
黎茉心里想着事情,又很久没躺在这张床上了,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不是很想承认她在自己家竟然有些不习惯这件事,揉揉眼睛摸到手机给林书卿发信息。
黎茉:【睡了吗?】
林书卿:【没。】
黎茉:【你为什么睡不着?】
林书卿:【在想你。】
他直白的表达让她怔忡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
也想你?
还是说些别的。
好像什么都不说更有利于他们的睡眠。
黎茉正想着,手机在掌心振动,振得发麻,她低头一看。
林书卿:【门没锁。】
黎茉:“……”
她有点想杀过去,但真的要如他所愿吗?
黎茉想到黎淮的话,心情突然冷静下来,坐起来认真打字给他。
黎茉:【今天我爸跟你聊什么了?】
她没有透露太多让林书卿多想,只是单纯问内容,想从林书卿的回答的细节里拼凑出真相。
林书卿:【你爸不太支持我跟你在一起。】
黎茉:【我爸跟你说的?】
林书卿:【感受到了。】
黎茉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推开了林书卿的房门。
果然没锁。
林书卿正从手机屏幕的亮光里抬起头看向她,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他这个样子更像是那天裹着被子开会时的状态。
黎茉钻到床上,呼出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就感受到了,你别多想,我爸这个人——”
“我知道。”林书卿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呵了口暖气,微微蹙眉,“怎么不穿外套就跑过来了?”
“我待会儿还要回去的,脱衣服的时候麻烦。”
“哦。”林书卿轻轻应了声,低头大手抱住她纤细的手,没有多说什么。
“我爸凶你了吗?”黎茉眨眨眼。
林书卿摇头,“跟我聊了些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
“我爸妈的事。”林书卿看着她的手指,语气稀疏平常,“我爸妈以前在国外搞科研的,把我带在身边没怎么管过我,后来他们得癌症去世了。”
黎茉心尖一抽,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你跟他说了这些?”
“没什么不能说的。”林书卿的反应很平淡,两只手还维持着刚刚的样子没有收回去。
黎茉却被他的反应气到,“不想说就不说啊。”
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关于亲人生死这么敏感的事,他又这么缺乏安全感,什么都往外说只会增加他童年的创伤吧?
“可是我想说。”林书卿微微张开双臂,在微弱的亮光里直视着她的眼睛,“阿黎,你现在能抱我一下吗?”
黎茉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贴近他,伸出双手抱住他的上半身。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了,我已经快要记不清我爸妈的样子了。”林书卿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我十三岁被我爸妈的同事收养,关于爸妈,我的印象并不多。你爸听了也只是沉默了片刻,没说话,更谈不上冒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