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九十五扔弃（上）
“等会儿——东门那个位置，往回捯，就这儿，停下。”
顾形揣着胳膊站在僵硬地端缩着肩膀一动不敢乱动的小保安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倍速回放的监控大屏沉默了快十分钟，直等到角落里那块几乎被置物架挡了个严实的LED显示屏里慢吞驶过了一台型号窄小的小区内专用垃圾回收车，顾形才猛地前倾，一巴掌压覆在小保安紧张得哆哆嗦嗦的肩侧，哑声叫停了正在同时操作中控台的小米录，勾手示意他放大斜对着小区东门入口的监控画面，朝着那台垃圾车虚虚点过：“你们小区每天不赶早不赶晚的，这个时间段清垃圾？”
顾形的苛问其实没什么语气，然而周身强压着一股似乎随时都能喷涌迸发开来的怒意，平静无波的话音简直掐得跟前的小保安战战兢兢得快要窒息，楞戳在旁边的保安队长和物业经理支支吾吾地不敢随便吭声，始终站在监控室门口充当门神的王浩这才捅咕着身边儿的胡旭上前两步，指望着他心虚又憋屈地搭上话茬儿。
“小区每天清两次垃圾，早上五点半一次——这个时间点是比较固定的，下午一般是在大伙儿上班上学的点儿再清一次，这个时间就不固定了，小区内维护是物业雇的人，收运垃圾是外包的……不过，频繁进出小区能接触到袁兰茵这栋住宅楼的相关人员我们都核对过证件，照理来说，不会是——”
“不是垃圾车的事儿。”
顾形抬了下眉毛，回头觑看着那两张仿佛闯了天大祸事的倒霉小狗脸，截口拦断的话音也稍微放轻了一点，“是跟在垃圾车旁边蹭进小区的外卖员。”
“这外卖员趁着东门给回收车开门的时候进来，正好避开了门口那俩紧张兮兮得到处盯看的辅警，然后正好借着垃圾车的行进方向一路绕到了距离袁兰茵这栋楼没多远的垃圾点。然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你们看见垃圾桶堆满就扔放在旁边的垃圾袋顺手拎起来——这个垃圾点的位置从袁兰茵家书房那扇窗正好能看见，应该是提前联系交待过……她手机查过没有？”
顾形抻长了胳膊捞过小米录的鼠标，连拖带拽地圈画了一下“外卖小哥”的溜蹿路线，死死盯住了那道半藏在垃圾车遮挡下的身影，眉毛略略一挑。
“呵，够有种的。遍地警察的地儿也敢往里溜。”
“袁大记者再怎么心理素质超群，偷偷摸摸给杀人犯当同伙儿她心里也犯嘀咕，连着偷偷摸摸地往书房窗边探头探脑个三回就被王浩逮了个正着，备用手机里发过照片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删退呢——”胡旭回头看了眼刚被管片儿民警连推带搡“请”到中控室门外走廊里试图据理力争的袁大记者，提溜着装着手机的证物袋朝她一晃，转身递到顾形跟前，“先是把咱们指使下楼帮她扔垃圾转移注意力，然后又把垃圾袋的位置拍给了宋亦珂通风报信……证据都在这部备用手机里。”
顾形总算放过那位快被他搭着肩膀唬得虚脱的小保安，先摆手示意物业保安清场出门，转头回身看向已经挂扣了手铐的袁大记者，擎等着监控室的铁皮门板“咔哒”一锁，眉头霎时一皱。
“聊聊吧袁大记者。这人证物证都摆在这儿，我倒是挺想听听的，你到底是怎么一不小心把你常用的电话卡从手机里抠出来，再一不留神掉进了垃圾袋，然后又被不知道为什么直奔着你这个电话卡而来的宋亦珂破除万难地顺手捡走，把宋之温煽动得胆敢下药袭警，不管不顾地从警方的保护圈里逃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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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保护接连出现预料以外的失误，隔着屏幕的视频会议严肃程度堪比三方会谈，高局几乎没露脸，也没开麦克风试图插上一字半句指点江山，只巍巍高山似的端坐在被安排担任临时线上审讯书记员的周小邈身后，“嗒——嗒——”地敲了好半天键盘，在对话框里关切地敲出一行字，问询着平白无故挨了一平底锅的韩成毅，脸上的伤是否还算可控周全。
小米录瞧量着顾形倚坐在桌沿的位置，稍微挪了挪笔记本电脑的朝向，耷下视线就看见柳晖正拿着一根儿冰棍敷着韩成毅的后脑勺儿，遇袭摔趴的那张帅脸八成是戗磕在台阶上，消毒冲洗的血水“哗啦啦”地往地上淌。
“没事儿高局，顾队……属实赖我俩，千防万防地也没料到宋之温能闹这么一下子。”韩成毅无奈地叹了口气，血糊满脸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这头的袁兰茵，“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费尽心思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上赶着给杀人犯提供便利。”
“什么叫我上赶着——”袁兰茵先不怎么敢正眼看向屏幕另一端那两位因为她一手促成险些闹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年轻警察，被顶头数落了两句才梗着脖子来劲，“我那是被威胁的好不好？！你们警察这算是故意扣帽子吧？！我也是受害者！那宋亦珂说让我帮他干这干那，不听他的安排就要杀了我，我能怎么办啊？！我先也以为帮他发个恐吓视频就得了，谁成想他能这么蹬鼻子上脸？！”
顾形听见她这有理没理都要搅和三分的嚷嚷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瞒着满屋子的警察，悄默声地打算把宋之温推出去，用她的命保你的平安？”
袁兰茵一噎，眼神晃了一瞬：“他……他跟我保证说，只是想跟宋之温谈谈，怎么就以命换命了？”
“你这跟人没什么直接仇怨的缺德记者都怕宋亦珂一时发疯找机会要了你的命，怎么落到宋之温头上，就还有商量的余地了？”顾形先笑，转身居高临下地望进袁兰茵避无可避的眼睛，一巴掌猛砸在袁大记者面前的长桌上。
“少在这儿装无辜！我问你，宋亦珂到底让你跟宋之温说了什么？他又究竟想把宋之温骗到什么地方？袁兰茵，当了这么多年记者，流程你应该挺清楚的，留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