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八十六相仿（下）

　　嫌疑对象及其同伙再三隐密遮掩在先，顾形这位始终惦记着几年前研判失误的老搭档始终坚持一力承担只身犯险，谁成想这真相拨云见雾地刚漏了一个小脸，陈锐就毫无征兆地生死未卜断了关联——

　　顾形的尾音有点儿打颤，但语气还算镇定平稳，显然是已经抓住了点儿蛛丝马迹攥在指缝当间，他停顿了两秒，自顾自地搓了两下打火机。

　　“陈锐主要是怕这小子偷摸爬山跑路，结果没料到还有个涂思遥的事儿在前头等着……老祝跟车去了一趟，陈锐估计是往山里探路那会儿被楔了一下子，不过看着遇袭现场的情况应该还好，从现场的血迹和推搡痕迹来看够不上致命伤，把人捞走的时候还挣扎了挺长一段路，但山里这个路况不太好摸，虽然暂且看起来还算可控，但也说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宋亦珂藏在山里的……十有八九是宋晚晚的骨灰或者尸体——”江陌抬手捏了捏眉心，嘶声回问了一句：“如果照着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涂思遥的失踪，很可能是跟宋亦珂有关？但这事未免有点多此一举……如果是出于对目击证人灭口的目的，涂思遥在撞见柴卿遇害当晚，或者是之前涂思遥家疑似有外人闯入的时候，宋亦珂分明都有可乘之机，可现在明知道陈警官盯着他，还要宁可冒着这个险也要甩脱警方的控制去找另一个在保护监控当中的证人去杀人灭口以绝后患，这不……就是打算把自己的罪证送到咱们眼皮子底，除非——”

　　“除非他是打算趁这机会破罐子破摔。毕竟要报复的人里头，除了涂思遥这个隐患以外，还有个差不多算得上是‘万恶之源’的宋之温自以为无关紧要地置身事外。”

　　“找陈锐有林宇带着黄星骏呢，那狗鼻子有时候比警犬还灵。但有个事儿你得回去带着肖乐天儿确认一下。”顾形一顿，沉重地撂下一句言简意赅：“涂思遥失踪跟她有意主动脱离警方保护逃不开干系，但究竟是阴差阳错碰巧的被迫挟持，还是失踪这么个桥段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老陈能剩下几分全须全尾好好活命的可能性，就全指望她了。”

　　江陌当即明白了。涂思遥失踪这事儿算是给宋亦珂作案动机彻底定性的一个关键节点，如果是为了转移警方视线，趁着混乱想找宋之温的麻烦倒还好，可但凡这位小宋保安是不知道从哪儿翻箱倒柜地知道了涂思遥父辈的那点儿前尘往事，准备新账旧账一块儿算，那么陈警官十之八九会被他视作单纯的阻碍——甚至极有可能除之而后快。

　　江陌沉闷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回身扬起脑袋，安静地看向正紧张兮兮地等在处置室门板跟前的邵桀，抿了下嘴唇，勉强地挤了丁点儿笑容出来。

　　“我得抓紧回乐天儿那边……”

　　“你忙你的……”

　　邵桀无奈地看向江陌愁得苦哈哈的那张脸，上前两步捋正了江陌刚才在处置床上趴得歪扭的衣领，“来医院确认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忙你的，待会儿我直接去聚餐那边，周南一在我这你放心——”

　　邵桀轻声哄劝的话刚说一半，江陌捏在掌心里还滚烫着的手机就半道横插了一嘴，江陌嘶了口凉气，低头先看向来电显示，转而又抬头抱歉地撩了邵桀一眼，接通电话时顺势在他摊开上抬示意江警官正事优先的掌心上轻轻一拍，“乐天儿，怎么样？”

　　“涂思遥从小东门这边离校的时候应该就是她自己。”

　　肖乐天和周宥显然还不知道陈锐的情况，叽叽喳喳地在电话那头争先：“她离校的时间点跟付洋提到两人通电话的时间差不多，那会儿小东门这趟街小吃摊摆了不少，就是我们来得有点儿早，也就零星问到两个摊主，大概是对涂思遥这么个人有印象……”

　　肖乐天的话音还没落地，周宥就扒着手机凑了过来，“然后我俩就找到了付洋提的那个循环播放大喇叭的小店，他那个门点把防盗的监控挂在屋里头，路面上没拍全乎，但是也能看到涂思遥正好打从门前经过——估么着是正打电话被挂在门把手上的喇叭吓了一跳，还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江陌先应了一声，又疑惑地一“嗯”，“她看的不是喇叭，是屋里？屋里什么位置？”

　　“……屋里什么位置？好像是吧台跟前？”周宥一顿，不大确定地把手机交还给肖乐天。肖乐天音调上扬一哼，话接前言道：“当时店里都是学生，老板老板娘都敢担保，昨天晚上小店里连个生面孔都没有……要说往屋里看什么——感觉……像是在看监控？”

　　“刻意留下离校影像方便追踪。当时校外人员比较多，强行胁迫的可能性不大，太引人注目……”江陌稍微屈指刮了下眉毛，“除了那个店门口，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指证？”

　　“有，但是很少，而且也就是拍到了涂思遥从学校小东门走到主干道的这一路。但是上了主干道，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根儿头发都没留，我俩刚开始还以为这线索到这儿就完了，万幸啊师姐，涂思遥下落不明的那个时间点，路口小超市的位置，每天都会来一辆小面包，专门给超市送货，我俩扒到了一段行车记录仪，大概拍到了涂思遥上的那辆车。”

　　“校门口往地铁站市区里去，要么是网约车，要么干脆就是黑车……车牌号拍到了吗？”

　　“拍到了一半，不太清楚，但是我联系了一下在车管当交警的同学，把这个车的大概型号和车牌号报给他了——”肖乐天“啧”了一声，故弄玄虚道：“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陌想了半秒，眉毛都快燎着：“又是报废车？”

　　肖乐天关子没卖成，嘴上磕绊了俩字儿，蹭着话筒点了点头：“……核实确认，是报废车又套了原车牌，原车主已经联系到了，但具体那台破车把人带到了什么地方，估计还得等等我兄弟查完路面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