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他高中,又怕他高中。
瑄瑄就是这样,复杂的心情,虽然人在宾馆里不出来,可是,这短短三天,只要考试一完,题目一在网上公布,她就第一时间自己做一遍,以估计自己的“得意弟子”,阿珠儿子,是否也能做得出来。
她有信心,自己所教到的,一定是百分之百被阿珠儿子所学会了的。
事实也是如此。
这三天,从阿珠儿子返回到宾馆时的表情来判断,这场认真准备的考试,人生中重量级相当高的一次“人生命运大考”,算是“过”了!
当最后一天下午,阿珠儿子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从来不出来与“社会闲杂人等”一起挤的瑄瑄,第一次,离开了宾馆,穿了一身最鲜艳、合体的旗袍式长衫,左手撑着一顶黑色遮阳伞,右手紧握一束鲜花,在校门口站着,透过墨镜,从一群陆续步出校门的“莘莘学子”中,一眼认出了个头最为高挑的阿珠儿子。
“怎么样?难吗?”
瑄瑄的提问,从阿珠儿子那双散发着光亮的眼睛里,寻找到了答案。
这么久的相处,瑄瑄与阿珠儿子虽然每天都在一起吃、学习,但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同样是互相凝视的双眼,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不难!等几天,看结果吧!”
阿珠儿子接过鲜花,把瑄瑄手中的伞也接了过来,帮她打着,两人一起向学校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梁子早已安排了司机,帮他们退完房之后,接他们的车也到位了,去享用专门为“庆祝”完成人生大考,而订的海鲜豪餐。
这场豪宴的嘉宾,除了梁子一家全数到场以外,还有专门从阿坝赶来接儿子回去的阿珠、木拉夫妇。
“阿爸,阿妈,你们也来了!”
当阿珠儿子和瑄瑄被司机带进了包厢,一开门就瞅见了“主宾”位,端坐着阿珠和木拉的时候,阿珠儿子刚才还欢欣鼓舞的表情,立即板了下来,一丝“不爽”和“意外”,滑过了他的心尖。
但是,不是不强作欢颜,冲着他们打着招呼。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明明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此时,似乎成了阿珠儿子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见的人似的。
这就是来自“贫穷”的力量。
读了这几年“城里人的书”,过了这几年“豪车接送,专师栽培”的生活,这一双穿着厚厚藏服的父母,只会让阿珠儿子,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凉意”。
虽然,这间包厢里的空调温度开得非常舒服,只有24摄氏度,但是有了阿珠、木拉一到场,这温度,在阿珠儿子心底,陡降到了山区的10度,甚至更低。
“是啊,儿子,你梁叔叔特意请我们过来的!今天,是你高考完的日子,我们把爷爷奶奶让扎西————的阿爸阿妈看着,抽时间,专程过来看你!这动车很快的,不像以前,你爸开的那个拉货的破车,慢得像牛车似的,呵呵!”
阿珠站起身来,上去拥抱了自己的儿子,讲着久别重逢的话,但是她也用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认识到自己的刚才那一句“扎西”,可能会像一根刺,“扎”在儿子身边站着的瑄瑄。
“幸亏有你!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为了弥补刚才那一句小小的“失误”,阿珠在松开儿子之后,立即转向瑄瑄,给了一个更加热情的拥抱。
瑄瑄对于阿珠的拥抱,很明显地胸膛那里往后躲闪了一下。
时间太久了,她已经不习惯和“女朋友”亲密地做“肢体接触”了。
更加让她感觉到不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的,是木拉身上的那一身藏袍。
这是一款独于阿坝雪区共有的男子经典款,扎西,也穿这样的。
“你———们怎么来了?”
瑄瑄几乎是在“挣脱”了阿珠善意的“拥抱”之后,往后下意识地反退了两步,双手不安地互握在了一起,沉着脸,嗫嚅了半晌,这才挤出了一句话。
“啊,他们啊,是我请来的!想着,今天是阿珠儿子的大日子,一起庆贺庆贺!再说,你们俩,也好久没见了,我以为,你会高兴见到阿珠的。”
梁子起身过来,站到了瑄瑄和尴尬的阿珠之间,圆着场。
“嗯,啊———我,有一点头痛,不舒服,我要去一下卫生间。”
瑄瑄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问话,很是“失礼”,只好把问题,推到自己的身体上来。
其实,这几年,在与阿珠儿子朝气蓬勃的影响下,她那受寒后的身体,早已恢复了,甚至有些小“富态”,而这个时候,把问题推到“头”上,比较合理,毕竟这头里面,到底有没有毛病,只有CT、核磁之类的东西,才能说出个“是非”来。
“正好,我也有些想上厕所,我陪你一起去吧!”
阿珠很不识趣,还更加热情地要往上凑,这胳膊还没有挽到呢,瑄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转身对梁子说:
“噢,对了,爸,我把项链放到宾馆的卫生间,忘了拿,我先去找一下!那个卫生间很舒服的,我习惯了,我去那找一下。”
瑄瑄的“找项链”,把自己的“目的地”,给弄了一个远,为的就是不要和阿珠再多接触。
“啊,那,好吧!项链很贵重吧,快去快去!”
阿珠这个时候,也很知趣的放弃了进一步“舔狗”讨人嫌的行为,退回到了自己刚才的座位。
“我陪你去!”
阿珠儿子的主动相陪,没有人反对。
“等一下,我让白师傅送下你们。”
梁子继续安排着。
“不用,有‘自动驾驶’模式,我会的。”
瑄瑄多一秒也不想等,拉着阿珠儿子的手,逃也似的,就跑出了这间令他们非常不快乐的“庆功宴”现场。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对“逃跑者”,不仅仅是逃离了这间餐厅,更是“一鼓作气”,逃离了这座城市。
他们的“导航”,方向:BJ!
什么“项链”丢到宾馆,瑄瑄根本就没有戴项链出来。
但是,只要有理由离开这张让他们非常不快的桌子,去哪里都好!
当坐到车里,车助手反复询问他们的目标地点时,两人互相望了望,同时喊出了一个地名:
BJ!
这本来是属于他们俩的一个“约定”:从北京大学毕业的瑄瑄,一直在给阿珠儿子说:“你要报考北大!咱们,还要继续做‘校友’!”
虽然什么也没有准备,但是独属于年轻人的冲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说去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