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城,田武把情况和家里人细细说了一遍,集全家之力合计,也只有五六万块钱,缺口实在太大。大哥大嫂结婚几年,孩子也两三岁了,要养活自己和孩子,负担也不轻。可尽管如此,大哥还是提出来要将卡里的一万块积蓄拿出来帮衬。这边,田武白日里上班,晚上疯了般地在找朋友找亲戚筹钱,挨个问了一圈,也只借到了五万。而曾惠那边,父母亲戚则轮番做思想工作,让她同意把孩子拿掉,和田武撇个干净。是的,曾父压根就没看上田武这个外地人,更加不觉得田武有能力拿的出来三十万,这只是他用来压住田武的借口。田武走的当天晚上,他们就开始给曾惠做工作,轮番上阵,软硬兼施。后几天听了消息的姑姑姨母表姐表妹,都来了一圈,劝说曾惠放弃还没成型的孩子,放弃田武。可几天下来,曾惠硬是没点一下头,也没敢把这边情况告诉田武,怕他压力太大。最后,曾父一个气急,说她要是不打掉孩子就没有曾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说完摔门而去,刚走没几步一个哐啷晕倒在地。
家里人都吓得快丢了魂,赶忙把曾父送往医院。医生叮嘱,曾父这个三高的毛病,不能太动气,一动气就容易气血翻涌,导致晕倒,像这般的晕倒在地,顶多三次,第三次是极限,因为每一次晕倒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第三次则是必死无疑。听完医嘱,一家子也唏嘘不已,时刻是胆战心惊。这次是幸运了,没有性命危险,只要在医院休息两天便可以回家。可下次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曾母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曾惠听着心里也很是难过,泪水不断。曾父醒来之后,看到曾惠便又开口提那事,曾惠实在是没办法跟病床上的父亲执拗,无奈点了点头,由母亲陪着在医院把孩子拿掉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曾惠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曾父出院的那天,曾惠打了电话给田武,告诉他孩子自己已经拿掉了,以后不用再联系她了。语气很是生硬,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说话时手里握着的手机几乎也要被她捏碎了。说完还没等田武说什么,她便把电话挂了,关了机,整理好情绪,强笑着要去扶父亲一把。
而接到电话的田武,几乎一下子就要崩溃了。他一直吼叫着阿惠的名字,反复拨着阿惠的号码,而回复的总是那一阵: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几遍下来,田武一个没忍住,当即把手机给摔了,抱头痛哭起来。工地上的队友,大概也知道了一些情况,听到了动静,纷纷赶了过来,有人帮他把碎成好几块的手机捡了起来,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低声劝导让他看开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哭过后的的田武,冷静了许多,将手机拿好,向大伙点了点头,走出了工地。骑上摩托车,赶忙来到了小城里最近的手机店,买了个两三百的杂牌机,把手机卡装上。当看到手机号码都在的时候,他默默地轻呼了一口气。电话跟父亲说了下情况,他便直接骑着摩托车上路了。火车四五个小时的距离,他骑摩托车三个小时就到了。摘下安全帽,对着后视镜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只是,他反复敲门好几次,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许是太累了吧,他便直接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门口来来回回有人走动,有一个好心阿姨提醒说:今日一大早一大家子就都离开了,没说去的哪里,大包小包的,估计是去外地了,说是今年不回来过年了,小伙子赶紧离开吧。听了阿姨的话,田武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样一直坐在门口,直到第二天太阳刺眼的光让他回神。这时,父亲也打电话来了,无奈也劝田武回家。
田武看了看身后的房子,打算要离开了。只是,他刚想站起来,一阵眩晕差点让他摔了个跟头,还好及时稳住了。缓了缓,他又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的灰尘,离开了。
回到小城,田武每日都会试图联系曾惠,但一直都没有接通过,手机、微信、QQ,全部都断了。他也去小店找过,可一下子就发现在他筹钱的那段时间,店铺已经转让了,她曾经的住处也有了陌生的面孔。
有时候,田武自己也会苦笑一番,走的真是彻底啊,可是,笑着笑着,也能流出眼泪来。
一切恍然梦一场,走不出的,终究只有他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