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特意去问了冷少,问问安悦最不擅长的学得怎么样。
“那个新生?有潜力但学习能力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努力,前途不会太差。”
班主任老师长舒一口气:“能让你夸,难得一见。”
冷少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扯着嘴角笑起来:“位置排得不错,死板的遇到灵活的,跳脱闹事的遇到闷不作声的。
两个人吵不起来,正好让旁边那位打击一下安悦,促使她学得更好,她有不服输的冲劲儿。”
“是吵不起来,但是受欺负啊!”班主任有些无奈得摇头,将那些小事说给冷少听。
冷少更注重人生最终的结果,而非过程,只是毫不在意道:
“人生自有出处,干涉那么干嘛?他们会有自己的相处模式。”
陆北淮绕过巡逻老师的轨迹,提着沙袋走在教学楼后面的一条小路上,越往深处走,监控都没有了。
到底是一面围墙,上面布着带刺的铁丝,防止外来人员进入,引起师生安全隐患。
围墙上有一个缺口,正好可以足够一个人从铁丝下穿过。
因为位置太偏,几乎没有人白天经过,自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
陆北淮将沙袋随意扔在一块有遮挡的檐下,确保下雨不会被淋湿,才站回到缺口的下方。
手搭着缺口的底部,双手抓住砖头块用力往上拉,一脚踩在墙上,另外一只脚向上蹬,轻巧地翻上围墙,弓着背稳稳当当地坐在缺口上。
陆北淮手扶着墙作缓冲,从上面跳下来,地上的灰尘被扬起,在深蓝色的裤子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土色。
口袋里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张纸被挤的掉落出来,落到地上沾了点灰尘。
嘶,弄脏了。
陆北淮用手指拂过,清扫干净,然后又放回了口袋里。
穿过居民区,陆北淮进了一个安静的小店,一踏进店门收银台的就开始剧烈的震动。
老板从后厨跑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写着字的牌子。
看到来的人是陆北淮,又将牌子放下笑着出来迎接,比划着手语同陆北淮交流。
店里唯一的经营者就是周叔,微胖的中年男人性格温和,因为从小听不见没人可以教他识字,是个文盲。
年初临近除夕,因为交不起房租走进长江水里,准备寻死,被陆北淮从水里拉了出来。
“干嘛想不开,活着不行吗。”
陆北淮的衣服下摆湿透,水一滴滴往地上落,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洼。
老板困惑的看着陆北淮,指了指耳朵,表示自己听不见。
陆北淮觉得自己摊上了一桩事,又不能把别人扔在原处,用手机查了手语,学着视频上乱比划了一番。
但周叔看懂了,年轻人想让他好好活着。
他想问:你呢,你为什么除夕的夜里来这样的地方。
但是碍于无法发声,也无法打字,只能沉默的望着水洼的涟漪。
周叔眼泪淌下来,无力地坐在芦苇丛里,过了很久,才艰难的从嘴里发了两个音节:“谢谢。”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小店经营地越来越好,许多人听说店里有位帮忙的男生很帅,慕名前来打卡。
最后陆北淮被迫在后厨躲着。
【这群人烦死了,把我当熊猫啊】
周叔笑而不语,良久才比划【有人喜欢不好吗】
【好什么好,你天天被盯着看,能舒服?】
陆北淮自己学了手语,教周叔识字,上面的牌子全是陆北淮一笔一划教周叔写,也算是共同手笔。
门口敏捷的响铃装置也是陆北淮亲手接线安装的,是上一届机械发明的获奖作品。
以大叔听不见顾客的呼喊,无法从后厨及时出来接待为灵感,利用光电门和远程遥控等一系列物理的原理,做出了一个远程连接收银台的振铃。
全过程的反应时间只有大约0.1秒,仅人脑的反应时长的三分之一。
【今天不上课吗?】
陆北淮点头,指着菜单上的三明治,做了二的手势:【还有课,买两件东西就走】
周叔乐呵呵地应下,看到陆北淮要了两个追问道:【第一次见你给别人带,谈女朋友了?】
陆北淮关了收银台的电闸,拿着绝缘胶皮重新缠老化的电线,眼睛瞥向周叔的方向,手顿了一下。
【年纪大了,怎么变的这么啰嗦。】
周叔摸着头,笑得有些尴尬,连忙去后厨准备,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纸袋子。
陆北淮接过把钱塞给周叔,周叔摇着头,嘴里嘟嘟囔囔,发出“不”的音节。
陆北淮眯着眼威胁:【拿着,不然下次不来了。】
周叔一听有些着急,手语的动作都在颤:【我不要你的钱,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陆北淮咬准了周叔的七寸,借着手长,轻车熟路打开收银台的零钱盒子,将钱硬塞进去。
算上眼保健操,课间有足足20分钟,陆北淮提着牛皮纸袋子无所畏惧地从正门进学校。
“给开个门呗?”陆北淮的指关节叩了叩窗户,出示了自己的学生卡。
上学时间不让出门,还不让进了?
“哪个班的学生?”
“高二九班。”
保安大叔走过场似的随便问问,就从一打报纸下找出伸缩门的钥匙,放他进去了。
一直等陆北淮走远,保安还在望着那个身影狐疑。
没看到人出去,怎么从学校外面进来了?
但他也没细想,摁下锁,自动门滋滋啦啦发出金属摩擦声,回过头继续去看狗血家庭剧,坐在里面咯咯笑。
陆北淮进教室的时候,安悦正好打了一个哈欠,生理性眼泪溢出眼眶,微微泛着水光。
高小杨嚼着薯片,侧坐着和安悦聊天,嘟囊着吐槽:“冷少真不愧对这个名字,太严苛了,对小可爱都不留半分情面。”
“师生面前,人人平等。”安悦道。
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靠近,一看到来的人是陆北淮,高小杨本来还想说什么,闭上了嘴转过身去,把包装袋的口子团了团,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陆北淮把椅子拉开:“是你扔我一拍子,你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