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第三起少女失踪案!”
陆煜北刚到警局,凳子都还没坐上,关雎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吼道。
他熬了一夜的脑子本就迷糊着,被这一声打得一激灵,就好像一缸浑浊的水突然遇见了明矾,突!这水赫然清澈见底!
“资料给我。”陆煜北神色严肃地接过资料。
“失踪的女孩叫季敏敏,十六岁,目前就读于一中,三天前偷了家里的钱出门就再没有回去过了。”
陆煜北点了点头,一目十行地翻着刚到手的资料,“最后见过什么人?”
“监控显示,她最后碰见了一个劫匪,就是昨天抓回来那个机车抢劫的。”
“恩,我先看着,一会儿提审。”陆煜北点了点头,拿起杯子起身准备倒杯水。
关雎急忙按下他的肩膀,把人又给按了回去,后者挑了挑眉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
“据监控显示,这女孩失踪前,还见过一个男的,是钟氏企业的保安队长,叫邵非同。”
“这名字……”
一提到这个名字,陆煜北脑海中就闪过一张青涩的面孔,那人有张带婴儿肥的脸颊,刚好削减了他双目中的戾气。
他曾以为再想起那张脸会很模糊,但时间好像格外优待那段岁月,少年的轮廓依旧清晰躺在记忆里。
原来在生命里留下脚印的人,并不是说很久不联系就会轻易忘记的。
“队长,你认识?”关雎见他陷入沉思,好奇地问道。
摇了摇头,“是这个名字很耳熟,人应该不是同一个。”
能进京城私立学校的,都是有背景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混到保安。
但真见到人的时候……
“非同?”
狭窄的提讯室,四面的墙壁都被涂上纯白色,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都挂着监视器,室内除了三个板凳和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站在外面都觉得窒息。
邵非同就坐在凳子上,隔着桌子大概有半米远,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问着问题,另一个在坐着记录。
不管如何提问,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嘲讽的笑容,好似无声地骂着脏话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隔着墙上躺着的长方形玻璃窗,多年不见的兄弟就出现在视线里,但眼前这张脸和记忆相差甚远,眼神不一样了,脸部轮廓也好像变了些,整个人气质更阴郁了……
“这是她塞给你的纸条?你后来赴约了吗?”
在监控里出现的衣服里收到的,白底黑字写着“睡不着就来黑色酒吧,我在大厅等你”的字样,绢细的字体确定是失踪少女季敏敏的,歪歪扭扭还带点潦草。
“呵!我要真是凶手,我会留着纸条?”邵非同嗤笑一声,舌头抵了一下脸颊暗骂道:“蠢蛋。”
“你给我好好说话!”
“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找凶手啊!找我干什么!”
明显的火药味,两人互不相让地呛话,眼睛瞪得通红。
一个警察劝着另一个别计较,偏偏邵非同还像不知道似的火上浇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
就好像韩信受胯下之辱,要是钻过去没其他的招了,那在韩信的忍让下这件事就算平息了,但钻过去后还要按着他的脸在地上摩擦,同时让他叫爸爸!
泥人都有三分脾性,是个人都做不到不冒火。
“你!”
警察的话音中带着怒火的尖利,没等他们俩动上手,提讯室的门“咚”一声撞在墙上,巨大的声响让三人同时望了过去。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浑厚的怒吼声响彻小小的房间。
来人两颊带着深刻的法令纹,两边的鬓发花白,即使上了年龄,腰板也挺得很直,好像不服输的松柏,笔直的腰杆绝不垂下一分。
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心翼翼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助理。
关雎怕两个同事不清楚情况,连忙进去介绍道:“邵非同的父亲来保释他。”
“大忙人也会抽空来警局啊?”邵非同面沉如水地又坐下,看着他爸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如果说邵非同刚才是火,那现在就是一团冰水,嗖嗖地往外冒着寒气。
跟这种人生什么气?刚和他争辩的警察心中冷笑,望着他的眼神掩饰不住的轻蔑:义务教育的败类,对自己爸都这个鬼样子。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一屋子人冷漠地看着邵非同。
“叔叔,您过来和我办一下手续吧。”关雎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将说话声音调至平和,他真的受不了这种气氛啊。
提讯室最后只剩下邵非同一人,陆煜北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低头抠着手指甲,思绪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连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好像很久以前……
清晨的曦光透过医院轻薄的窗帘,照在在病床的白色漆边上,折射一圈耀眼的白光,令人炫目。
床上的少年眉眼青涩,但一双桃花眼足以预见未来绝对是个“芳心纵火犯”。
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眼眸一睁开的瞬间,好似晨曦都盈满了整个眼眶。
陆煜北皱眉迷茫地打量周围,白色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简洁到不行的顶灯,正对着下方,邵非同坐在唯一一把独凳上守着他。
少年面朝窗户,一低头过长的刘海盖过了额头,只看得清嘴唇紧紧抿着,左手不安地扣着右手。
“你咋啦?”睡得太久,陆煜北一开口喉咙沙哑的厉害。
混了这么久的兄弟,每次他焦虑不安的时候都会抠手指甲,一双手生生被糟蹋得难看死了。
少年抬头……
一双眼睛变得更加深邃,邵非同显然是还记得他的,只不过当视线接触到他的警服时,“当警察了?”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偏偏他的语气疑惑不解,十分认真地盯着他看。
陆煜北比他还要茫然,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编号,“对啊,好久不见,高考前就想好……”
话还没有说完,邵非同看也不看他地出门,对他与其他警察的态度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冷漠。
明明没有对着风口,但他偏偏感觉一股凉风朝着脸扑过来,从头冷到了心底。
刚还与邵父之间有龃龉,但陆煜北出现后,邵非同虽还是颇不情愿,但也跟着一起踏着夜色离开。
从头到尾,没和陆煜北再说一句话。
看着人离开的身影,陆煜北眉头皱的更深,舌头顶了顶脸颊,忍住想要上前打他的冲动:说好是兄弟,居然当不认识!
“认识?”林局长不知啥时候站在了他背后,浑厚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