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的草木不会因为冬天而变得凋零枯萎,反而寒风中,它们更加青翠挺拔。
放假之前的日子总是百无聊赖的,离得近的学生这几天早就回家了,留下不着急回的人会凑在一起打双生(南方扑克牌的一种玩法),况且这么冷,没有几个愿意在外头闲逛的。
临近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晚上,许同在校门口对面的小店吃了一碗米粉。
米粉是酸辣口味,光滑弹牙,很好吃。里面加腐竹,黄豆,花生,木耳,牛肉,老板娘煎的鸡蛋恰到好处,蛋清白嫩,蛋黄不焦。
老板娘端上一盘自制的腌菜,慈祥的面孔总是挂着笑,说:“来我这吃饭的孩子们,就你晚上嗦粉吃,你是北方人吧,在湘南,早餐才吃米粉。”
她的普通话带很重的地方口音,听起来不伦不类。
许同点头:“是啊,想吃面条可这里没有啊,只好把米粉当面条吃了。”
“习惯就好了。”
老板娘说完,转身进了屋。
回寝室的路上,许同看见有一只白猫在路旁左右张望,听见人来,嗖的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然后路灯就亮了起来。
一阵山风迎面吹过,许同理了理衣领,加快了脚步。
如果你对一个地方特别留念,很大的原因就是有留恋的某个人或者某群人,而且这个人大概率也许会像你一样留恋着其他的人或者人们.....
许同认为这个世界起初其实是很简单,先有了实物,然后有了人类,再然后人类有了思想,最后有了欲望,所以就变的复杂起来。
不外乎这种复杂也是一种秩序吧,支配着我们从这到那,再从那回到这,到底为了什么,真的也不清楚。
吴非在新学校的日子很开心,因为有了许同的突然存在,她的生活轨迹改变了,可喜的是,是朝着好的方面改变的。
她实际上不是特别喜欢学习的人,但是一旦有了新的目标就会好好努力的走下去。
当然,吴非也从旁人当中听到了一些关于秦木素的事儿。
长川中学就这么大,经历了三次分班,拆分组合的概率,几乎人人都做过彼此的同班同学。
吴非和秦木素并没有交集,但是她们的几个好友却有联系,想打听一些是非,再容易不过了。
当晚,许同和吴非打电话,当听到他回到家的日期时,吴非有些茫然。
“啊,怎么办,你到家了,我这还要上几天课才放假呢。”她抱怨道。
许同想了想说:“没事的,我怎么着也得在衡川下火车,我去学校看看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吴非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激动。
“那还能假,我也希望早点见到你呢。”
“嗯,我也是啊,对了许同,我有件事问你,你如实回答哦。”
吴非停顿了一下,有点严肃的说道。
“你问,我定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跟秦木素关系怎么样啊?”吴非压低声音问道。
许同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我早就料到她会知道秦木素。”许同心想:“这怎么回答呢?不对啊,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啊,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唉,复杂了,想复杂了。”
许同尽量用最平缓的语调回答道:“秦木素啊,她就是我前桌,因为离得近点,说话交流的比较多,同学之间的关系能怎么样,就普普通通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来了?”
“没这么简单吧,我听别人说你俩关系可近了。”吴非也不拐弯,很直接的又抛出一个“地雷”。
许同无奈一笑,不过他还真就喜欢吴非这个性格,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的给你暗示。
“非非,不要听外边的流言蜚语,那都是别人闲着没事臆想出来的,咱们那群同学们你也了解,没事就喜欢把谁和谁牵到一块。我俩除了同学朋友,其他的啥关系都没有,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真的?”吴非假装疑惑反问。
“真的,对天发誓都行!”
“我信你,但是你可不要辜负我,不然……,哼!”
“肯定不会的,傻瓜……”
吴非口中坚定,但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她闻到空气中似乎有缥缈的味道,抓不住某个人的心。
此时的许同,非常的肯定,以为他会喜欢吴非很久很久,就像数学函数里的无穷大,没有尽头。
然而,许同忽视了时间的力量,它是强大而残酷的,曾经坚定认为的事,只不过是更坚定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从湘南到衡川,路途还是很遥远的,下午6点从湘南坐火车到长沙火车站,10点23分到长沙转车,然后等一个小时左右,坐上从广州开来的T254列车,次日下午5点40分,到达衡川站。
整整一天一夜。
这回,让许同和田阳开了眼界,第一次真正体验了什么叫中国特色—春运。
从湘南到长沙的路程还算轻松,整个车厢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更巧的是,许同上厕所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包子哥。
“包子,这两天没在宿舍看到过你,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没有,跟家成一直泡在网吧打游戏了,困了就在网吧睡的。唉,天天上网也累人啊,今天急急忙忙的赶车,妈的差点误了点儿。”
“你们几个,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打游戏的路上,小心身子,我可看过一个新闻,一学生通宵在网吧打游戏,最终猝死了!”
包子揉揉黑了一圈的眼睛说道:“去你的吧,别咒我,我有那么傻,我困了就睡,哪像新闻里那人,不睡觉能行?”
许同笑笑,俩人一起回到了座位。
为了打发时间,于是他们三人凑到一起斗起了地主……
欢快的时光总是很快的,不知觉车已到达长沙,跟包子道别,许同和田阳下了火车。
深夜,火车站广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形色匆匆。硕大的LED屏显上红色的大字不停的显示着车次信息,看的许同眼晕。
他们找饭店吃了点宵夜,想想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便进了候车室等车。
许同靠在椅子上,猛地有点想念吴非,于是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怕她再睡了给吵醒,就发了个信息:我在长沙等车,明日见!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是吴非的短信:嗯,期待中。
许同心中一暖,回复:还没睡吗,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然后,吴非直接拨了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