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行僧在书信之中,详陈洛城木王墓之事。无名和尚自悬寺苏醒,不了禅师坐化,他已知悉。木王墓启,五伞出,他入得洞中,也了然于胸。悬寺终归是困不住,这木王墓的镇墓使。纵是百年前,尘封了无名和尚的记忆。也终归拦不住,无名和尚心生好奇,欲寻五伞,开木王墓。
“五离阵出,木王墓将启。幽冥玉伞,净庙白伞,花缘桃伞,陌桑蓝伞,浔阳黄伞……五伞终将现世。木王墓中图案,或为五伞所在,你自行参悟。行途道远,莫让江湖,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陆陵看罢,将百草行僧的书信收好,放入怀中,暗自苦笑。这师傅,与师妹余彤,说是云游天下,倒是记挂着江湖风雨。佛道慈悲,渡己渡人,是师傅的做派,就是太过劳心劳力,有些负累。
罢了罢了,三刀四剑的消息,不胫而走。近日,山门内外有异,也是不同。也该留意这江湖动向,以免自卷其中。陆陵思定,拿了主意。
唐秋梨收笔,两手托腮,看向陆陵,有气无力,“师傅,抄好了。”梨树毁损,也不知这师傅是如何得知,是秋梨所为。罚其抄写《千金方》三遍,抄得秋梨手软。
陆陵点头,问了一句,“可觉冤枉?”
这一问,顿时打开了秋梨的话匣。唐秋梨满腹愁怨,忍不住抱怨,“冤,我比谁都冤。不就一棵梨树罢了,师傅你竟如此罚我?那树,又不是我……”唐秋梨遇得陆陵严厉的眼神,正要往下言语,一时凝噎。
“道心难守,诚心为贵。梨树有灵,又何时招你惹你!令你动怒,以暗器相伤?既是冤,那你就继续抄罢。多抄三遍,抄到你觉得不冤为止……”陆陵留下此言,脚步轻缓,离了后院。
唐秋梨听言,有苦难言,急忙上前,凑到陆陵跟前,改了口风,“师傅,我忽是觉得我不冤。这千金方,要不,我就不抄了?”
陆陵轻然一笑,看着唐秋梨,“既是觉得不冤,那就再抄五遍罢。”
“啊?”唐秋梨一愣,惊觉上当。既是山门祖师所植梨树,今日毁伤。这师傅,又如何能饶过自己?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惩罚自己。我怎如此愚钝,竟坦诚不冤?唐秋梨长叹一声,哀默心死,坐回凉亭,只得继续奋笔疾书。
书抄过半,唐秋梨心头气恼,几分埋怨,“抄抄抄,有何好抄?师傅不公,我不服。小混蛋,坑害本姑娘,我与你也没完。我不过是暗器划伤树梢,你竟是一刀砍了枝丫。害本姑娘在此受罚。等我有遐,看我怎么整你,哼……”
过了数日,时值九月,秋刀大会启。山门钟声,久违敲响。百年杉木,撞击山门大钟。山门大钟,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声响。声响弥漫整个山门,向远飘荡。
一个个白衣守卫,在铁由的带领下,自三守堂而出,自主殿往外,排成两列,镇守主殿及山门要道。主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几把座椅,摆在中央。而后,三崖四川的弟子,手握兵刃,各自排成长队,向山门主殿而来。
一个个人影,一身白衣,衣带飘飘,有男有女。众弟子及至主殿,分了场地,静候大会正式开始。白衣童子,站定主殿,高声叫唤,“闲影野鹤一游云,江心钓晚莫须归。浮生淡看恩与怨,清灯道卷独守身……三年一度秋刀会,刀剑无眼赛擂台。此生相看两已厌,愿化游云荡世间……”
“恭迎掌门、三守堂堂主入殿。”白衣童子叫喊。唐少橙一身鹅黄素衣,头上斜插莲花玉簪,入了主殿。陆陵身负破云剑,一身白衣飘然,腰中悬挂阴阳葫芦,亦是入了主殿。
众人见得,纷纷拱手行礼,齐声高呼,“拜见掌门,拜见陆堂主。”
唐少橙与陆陵入座,唐少橙伸手一挥,示意了众人,“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候立一旁。白衣童子上前,“世间风染花无名,秋刀大会决魁首。我游云门三年一度盛会,意在选贤……”
白衣童子看向唐少橙,寻一指令。唐少橙点了点头。白衣童子会意,一时正色,“掌门钧令,秋刀大会,正式开始。此次大会,只在切磋,万不可伤人。如有违者,逐出师门。”
殿中众人应诺,未敢不从。
白衣童子见状,身影后退。铁由背着大刀,飞身落下,手持名册,一时高声,“此次秋刀大会,由我铁由主持。堂主之名,三守堂弟子,身负山门守卫之责,不得参与此次大会。名册之中,我唤得名姓者,自落场间,互相比试。胜者,作为擂主,与下一位比试。终胜者,即为此次秋刀大会魁首。”
“秋刀大会第一场,思心崖李飞对战忘川王韵。”铁由一声高喊。话音刚落,李飞手握宝剑,一身白衣,落入场上。王韵束衣结发,手握一把长剑,亦是飞身落在场上。二人相见,提剑拼杀,各自使了杀招,未留情面。不出三四回合,李飞落败,长剑被挑,败下阵来。
“第二场,明心崖陶若,对阵忘川王韵。”铁由高喊,合了名册,又是退场。
“王师姐,请指教。”陶若飞身,使了凌波三步,落在场上。凌波三步不大熟练,差些摔倒。
“陶师妹武艺既是如此之差,不若回去罢。”王韵提剑,就是袭来,不给陶若出手的机会。她宝剑挥过,几招杀招,将陶若逼退下场。
“第二场,王韵胜。第三场,游川陆心对战忘川王韵。”
……
王韵大战了十余场,均是胜场。她一口宝剑,砍杀间折了剑刃。王韵威风凛凛,在后生晚辈之中,已算大能。
“这王韵,倒是几分能耐。莫若是三守堂中人?不然怎有这手段,竟是守擂十余场不倒。”殿中有人议论。
“瞎说,铁师兄有言,三守堂中人,是不得入场比试的。”殿中有人应声。
唐秋梨在人群之中静待,早已急不可耐。她见王韵出尽风头,恨不得立刻飞身上场。
“第十四场,唐秋梨对战忘川王韵。”铁由高声,合了名册,又是退场。
“来了来了,唐师姐出手,王韵肯定要挡不住了。”殿中又是有人议论。
“可不是,有唐师姐在。王韵未必是她对手。”殿中有人应声。
唐秋梨得意,一声吆喝,手握冬剑就是入场,“看我剑横八荒,杀你个惊慌。”唐秋梨提剑,未留情面,只是三两下,就将王韵打伤。冬剑纵横,寒气四溢,王韵右手被冬剑所伤,败下阵来。
“好好好,不愧是冬剑,不愧是陆堂主门下弟子。赢得轻松,赢得痛快……”殿中有人低声称赞。
“这算什么?不过是仗着冬剑之威,又不是真是厉害。若无冬剑在手,她又能骄横几时。”小师弟记恨唐秋梨,抢强渔网之事,故意挑衅。
唐秋梨听言眉头一皱,几分不喜。
“第十五场,明心崖胡压对战唐秋梨。”铁由话毕,又是退场。
明心崖胡压是个胖子,山门功法没学会多少,倒是蛮力惊人。他手握大刀,身影沉重,缓步入场。
唐秋梨看了一眼胡压,冷冷一哼,冬剑一扔,“冬剑不过一把兵刃,纵是无它,我一样能胜。”
众人惊愕,未曾想到,唐秋梨竟是舍得这神兵利刃。就连陆陵,也有几分诧异。没有冬剑,唐秋梨若想在群战中,夺得魁首,只怕不易。
“放马过来吧,本小姐岂会怕你。”唐秋梨向胡压勾了勾手,故意挑衅。
“唐师姐,你该知道我蛮力惊人,若是伤你,你可别怪我。”胡压一声吼叫,奋步上前,一把大刀挥出千钧气力。
唐秋梨一个飞身,而后拳脚尽出,借势而为,四两拨千斤,将胡压一个横甩。
“哎哟一声”,胡压屁股着地,深情几分痛楚,“唐师姐,你怎摔我屁股?”
唐秋梨大笑,吆喝一声,“本姑娘斗你不过,你还不许我使些手段?”话毕,唐秋梨指点胡压笑穴,只是数息,还归原地。
胡压大笑不止,伸手正欲解穴,唐秋梨手握胡压手指,一个发狠,奋力夹住,疼得胡压眼睛出泪。胡压见状,自知敌唐秋梨不过,只得认输,“唐师姐,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
“真是认输?”唐秋梨发问。
胡压疼得难受,连连点头,“认输认输……”
唐秋梨得意,送了手,看向众人,“怎样?没有冬剑,我一样大杀四方。”
主殿众人见状,不住称赞,“好,好,好,不亏是唐师姐,武艺真是高强。”
“就是就是,此次秋刀大会魁首,只怕非你莫属。”
……
夸赞声不绝,先前出言不逊的小师弟,顿时低下脑袋,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