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
“喂?”
电话那头的南里虚弱出声:“云筱,快来校医室接我……晚了就看不见我了!”
“!”
云筱倏然睁大眼睛,面向游简焦急问道:“学长,校医室在哪儿?我同学出事了。”
游简撑着伞默默带路。
踏入校医室,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不断刺激着云筱的嗅觉。
“哎呦~”
云筱循着声音跑去,就见南里倚在病床上哀怨怪叫着。
她停在床边,平复着喘气声,问:“怎么回事?”
南里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人,义愤填膺地指控:“你问他!”
那人被突然点名不由得坐直了身,有些心虚地开口:“……我撞的。”
“?”随后进来的游简疑惑道,“你不在寝室怎么在这儿?”
“……”云筱顿了下,开口问好,“宋祈哥。”
南里瞬间看向他们仨,大惊失色:“你们认识?”
“咳咳——误会,都是误会。”宋祈清了嗓子,对刚来的两人缓缓解释。
“我原本是跟别人回寝室拿伞的,结果那小子突然丢下我跑去拯救淋雨的妹子了。我这不是想着离寝室不远了嘛,准备百米冲刺开跑,结果就……结果她就突然出现被我撞倒了。”
“什么?”南里怒不可遏,冲口而出,“什么叫我突然出现?明明就是你突然出现创飞我!”
她转头又眼巴巴望向云筱,展示着自己破皮流血的膝盖手臂,外加肿得像馒头的右脚踝,声泪俱下:“柔弱的我啊,伤得这么严重。”
宋祈嘟囔道:“哪有这么夸张——”
南里猛地一拍床铺,指着他怒目圆睁道:“你再说!”
宋祈默默噤了声。
云筱看了半晌,淡淡出声:“所以……你说来晚了看不见你,是你怕控制不住自己了结了他然后进局子?”
“是……”南里小声辩解,“难道我伤的不严重嘛?”
“是挺严重的,从明天开始要我扶你去厕所吗?”
南里紧抓着衣领,心如死灰:“我太难过了,没有人懂我……呜呜呜呜呜呜。”
“好啦。”云筱小心查看她的伤势,继续问,“只有擦伤,没骨折吧?”
“嗯嗯,还好我福大命大~”
云筱没忍住敲了她的头。
南里捂住头,瘪嘴的同时还不忘翻个白眼给罪魁祸首。
宋祈:“……”
“我去问问医生注意事项,药都在这儿了是不是?”云筱开口又说,“待会儿就一起吃晚饭吧。”
“嗯嗯,都在这儿了。”南里冲着云筱点头微笑,又转头朝宋祈冷哼一声。
宋祈:“……”
夜幕低垂,雨中城市的灯火如繁星隔着一层轻纱般朦胧点缀在天际线下。
云筱伸手端走南里面前的辣椒炒肉,换了盘宫保鸡丁,又将所有带辣味的菜移远了些。
“我要控诉你!”南里咬着筷子不甘道。
云筱:“收起你的哈喇子,医生说了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南里眨着眼睛,真诚发问:“我觉得不辣就可以吃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坐在对面的宋祈骤然笑出声,捂着嘴拼命憋笑,“我不是故意想笑的。”
“你说呢。”云筱温柔一笑,语气却十分危险,“当然不可以的哦。”
南里只得悻悻作罢。
“笑毛啊你!”她用完好的左脚猛踹过去,听到宋祈吃痛一声才满意收回,得意洋洋吃着面前的菜。
“对,海鲜也不能碰。”云筱又将菜移远了些。
“!”南里瞪大了双眼。
苍天在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宋祈笑嘻嘻地说:“没事,你看着我吃,我帮你都吃掉。”
南里忍不了一点,决定不忍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桌上两人酣畅对骂,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云筱唇边勾起淡淡笑意。笑了片刻,才重新收好表情。
店内灯光柔和,她瞥向游简,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半面隐藏在灯光下,半边面容随着灯光忽明忽暗,显得异常熟悉。
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画面。
思绪慢慢拉回,那似乎是一个同样炎热的季节。
“加油!云筱!快到了!冲呀!”
耳边传来谭清的加油声。
烈日当头,她看着前面仅剩的半圈跑道,腿一软,眼前便黑了下去。
那是运动会前一周。由于一中的教学制度改革,运动会也从一年一届改成了三年一届。也就是说,这是每个人能参加的唯一一次运动会。
每个班都在准备参赛名单。
体育委员在讲台上积极游说:“只有一次运动会啊!大家积极参加,共同为班级夺得荣誉!”
“咱们班男生很积极啊,项目都报名完了。”
“还有女子3000米长跑,大家快点报名!”
“女生呢,就差一个项目了!咱们班女生还是不够积极啊!”
坐在台下刷题的云筱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开什么玩笑?
她这上下学司机专车接送都没走过几步路的身体素质跑3000米?
疯了吧?怕不是得血溅当场。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声“云筱报名!”宛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体育委员:“云筱是吧?好嘞,搞定!交名单去咯。”
云筱:“?”
云筱顿时转向说话那人,没等她开口那人便抢先道:“嘿嘿,你是我们班女生里最高的,跑得肯定很快!”
有病吧,长得高跟跑得快是一码事?
她皱眉,语气寡淡:“谭清,你没有问我的意见。”
“哎呀不好意思嘛,下次我一定先问。”
“……”还想有下次?
云筱有些愠怒,却无可奈何,毕竟事已成舟。
运动会在即,要跑三千米不做点准备工作是不现实的。于是吃过午饭后谭清提议去操场练习。
云筱一想,也是,先确定自己能坚持几圈要紧些。
显然,云筱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较高的分辨力——离血溅当场就差一个“血”字。
梦里光怪陆离,几个梦串联在一起让她不知今是何夕。
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右侧拉拢的蓝色窗帘透着微弱细光。
鼻尖传来的消毒水味让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左前方传来微小的游戏声,她转头看去。
谁在玩消消乐?
那人逆光侧坐,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点击着。白色T恤套在身上漏出半截锁骨,一只长腿许是蜷得太久干脆支出来。
房间未开灯,右侧打来的光落在他的半边侧脸上,安静又柔和。
“……?”
这人好眼熟。
“咳咳。”云筱没憋住轻咳两声。
“醒了?”那人听到声音望来,随即按下锁屏键起身。
“你——”
“记不得自己怎么晕的了?”
“……”默了默,云筱问,“我同学呢?”
“上课去了,她说给你请假。”
云筱嗯了一声,半晌后:“你又翘课打篮球了?”
他挑眉,像是有点意外。他以为她不记得,毕竟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没,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哦。”云筱肯定道,“那还是翘了。”
“……”他说,“小鬼,要不是我刚好在旁边打球,你现在还会完好无损地躺这儿?”
云筱嘴唇微抿,沉吟道:“……谢谢。”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后。
“休息好了没,要去教室吗现在。”
“去。”云筱缓缓起身下床。
两人走在树荫交错的小道上,旁边不时传来嘈杂的蝉鸣声。
“对了,小学妹,我叫游简。”阳光透过交叉纵横的树叶洒下,在他乌黑的发间镀上一层金光,“竹间简。”
“我叫云筱,竹攸筱。”
游简微微一笑:“哦!筱,小竹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