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外,纪信等人已经收拾好了货物,推着独轮车,向码头进发了。
“还好啰嗦亮动作够快,咱们已经进了精盐,要不然,这一趟可是白来了。”卓尔塔喘着粗气,呼呲呼呲地推着独轮车。
“大家快点,盐城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觉的,咱们要快些离开这里才是。”孔亮紧握着串珠,眉头紧皱。
这时,一队士兵骑着马儿,匆匆忙忙向码头赶去。
很快的,纪信几人老远地看着码头开始警戒起来,里里外外都在排查,好几个汉人都被控制起来。
“看来是向北是回不去了,这样吧,咱们向西去青海城,找你们的大师伯借兵去。”陈无悔道。
“大师伯?”纪信与燕六合都疑惑了。
“是的,你们的大师伯啊,是浩特汗国的骠骑大将军,但是我一直在大月氏汗国待着,还没有抽出时间前去叙旧呢!”陈无悔道。
正说着,两个士兵骑着马儿向他们赶来。
“站住,列行公事,过来接受检查!!”士兵勒住了马儿。
“有劳!!”陈无悔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银币,悄悄塞给两个士兵。
“只是几个本地的盐贩子。”两个士兵把银币藏好,然后向码头的士兵队长示意。
几匹劣马套了三辆大车,一行人再次出发了。
西边是雪峰,越往西,也竟然越冷起来。
这里,可从来都不是四季分明的啊。
“不知道前面的路会怎么样呢!”卓尔塔轻笑,颇有些自嘲的意思。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孔亮拨弄着串珠,一曲《定风波》吟来。
大家听着孔亮的吟唱,低落的心绪也因此晴了不少。
“哈哈哈哈,这调子好,一蓑烟雨任平生,去他巴子的。”卓尔塔也哈哈大笑,释怀了。
“走了,管他前面怎么样呢,至少咱们是躲开追杀,活下去了嘛!活下去,还会没有希望吗!!”陈无悔看了眼孔亮,然后扬起马鞭子,给了劣马一下。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好像是嫁女偷喝了女儿红,染罢半边天际,也染红罢高高耸立的皑皑雪峰。
宝蓝色的天,与皎洁的雪峰,还有无边无际的盐湖,都没有逃过那抹红晕。
然而水天雪一色撩人,形成浩特难有的风光。
劣马嘶鸣一声,带着大家向无限的夕阳奔去,向未知的远方,锲而不舍。
夕阳终于追上雪峰,并且被雪峰紧紧拥抱。那块漆黑的幕布,也渐渐拉下来了。
荒野边儿,一口淡水湖泊下,三个蒙古包围成的野店还在亮着油灯
十来匹好马带着五个人,靠近了这里。
他们把马儿拴在店外的树上,草草喂了两把青稞麦秸,就一起进入店里。
几人的手中皆拎着铁枪,进了门儿,也是不离身。
“小二哥儿,好酒好肉但凡有的,都端上来。”其中一个招呼了一声。
“得嘞,几位爷您稍等。”小二哥儿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小心翼翼去后边了。
五个人来到一张方桌前,一人连忙去用衣袖拍打长条板凳上的灰尘。
“师父,您快坐下歇着。”另外一个扶着一中年人坐下,给他倒茶。
“真是晦气,这一遭走的,没有寻着五哥的徒弟,也没有寻着老十与老十一。”樊龙拍了拍桌子,很是生气。
“师父您喝杯茶,消消气,谁都有忙活的时候不是?”博尔术把陶瓷海碗递过去。
樊龙接过,一路上还真是渴坏了,咕噜咕噜两三口,一海碗的茶水就下了肚。
这北域本来就是不毛之地,何况更恶劣的浩特?虽然盐产丰厚,但是这里是不产茶的。想要喝上一口热茶水,那可更不容易了。
比如樊龙刚入肚儿的这口,便是高碎中的高碎,还是冲泡了好多次好多次的高碎。
何为高碎?就是好茶叶筛下的碎末子。但此高碎非彼高碎,因为在这个缺乏茶叶的地方,所有的茶叶都是弥足珍贵的,所有的茶叶都能称之为“高”,此高碎,就可想而知了。
不知道冲泡了几个月的高碎,自然索然无味。
而酒食却迟迟不端出来,所以,樊龙很生气。
“怎么这么慢!!消遣大爷的不是?快把酒来。”樊龙一巴掌下去,方桌已经摇摇欲坠,近乎震碎。
“来咯,来嘞。几位爷,咱们店里掌勺的卷了钱柜子给溜了,所以现在店里就剩下小儿与掌柜的,招待不周,请几位爷见谅了您嘞!”小二哥连连赔不是,然后忙着把酒与吃的给端上来。
酒,是绿蚁新醅酒,一坛子酒,泥封着,却封不住酒香。
饭菜,也不是山珍海味,三五个碟儿里,盛着炸花生米、熟牛肉、烀羊蹄、奶豆腐,还有一碟儿切碎的糍粑。
小二哥儿揭开封泥,这新醅酒的酒香就溢了出来。
“这,是什么酒?可是那掺了蒙汗药的,来灌大爷?”樊龙故意打趣小二哥儿。
“哎呦,大爷这是说哪里话?小店可是实诚买卖,不惹是非的。”小二哥连连摆手。
“那好,你这忙里忙外的,辛苦了,也赏你一碗。”樊龙用筷子拨弄着熟牛肉,他还是决定多个心眼儿。
毕竟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大爷,小二不胜酒力的,这烧酒小二就更不能吃了。”小二哥有些胆怯,但还是在樊龙的注视下,喝了一小口。
“哈哈哈,真个没酒性的,走吧走吧。”樊龙看着小二吃酒,当下嚼烂口中的熟牛肉咽下,倒出一海碗来,仰脖便是一大口。
一口酒灌了,樊龙只觉得这酒像是团火,灼烧着喉咙下去。
众人一看樊龙喝的豪爽,就耐不住酒香,口下也馋,纷纷分了酒坛子里剩下的。
“啊~痛快,这是什么酒?”樊龙抹了一把,问道。
“回大爷,这是小店新蒸青稞烧酒,所以可能烈了些,您还是慢点喝才好。”小二哥儿劝道。
“哈哈哈哈哈,慢点?慢点那还叫喝酒吗?”樊龙打了个酒嗝,渐觉得天旋地转起来,面前的小二哥儿化作两个人。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被麻翻了。
“倒!!”小二哥放下缠头的布帛,露出光秃鲁上的刀疤来,一脸的狞笑。
樊龙一行人一个个的摔倒下去。
“啊,你是癞头僧十诫!!”樊龙指着癞头僧十诫,登时没了力气,摔倒在地。
“阿弥陀佛,谁告诉你,蒙汗药只能下在酒里的?没错,这里就是三里店,刚开张,就有了好生意罢,我佛慈悲呀。”癞头僧十诫摸了摸光秃鲁上的刀疤,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