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倩倩往地上一蹲，跟个小蘑菇一样，可怜巴巴的，就像是山间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珠子微微圆瞪，嘴巴却老实接话，“是，是挺好的。”

　　席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迅速而流畅，“英雄所见略同啊。”

　　云倩倩蹲在地上，手揪着地毯上的毛毛，仰望席愈把输液针推进温慎之脆弱的血管里，“还要输液？”

　　温慎之是普通的细脉，多吃点好的就行了，云倩倩是这样认为的。

　　“慎之有头疼的毛病，这次又着了凉，活该他受的，你多看着他啊，他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乱动，抓着他的手别让他瞎动啊。”席愈解释，“药不能停，一次两片，一早一晚，你看着他吃。”

　　睡觉不老实，还喜欢踢被子，这些习惯听着有些耳熟，她好像在哪儿听说过，不过，这种的缺陷出现在清冷气质的温先生身上，怪可爱的，云倩倩埋头咯咯傻乐，她以为席愈医生是在向郑姨叮嘱，所以她就捡着自己感兴趣的听。

　　郑姨捂着嘴偷笑，“慎之需要休息，我老婆子就先下去准备晚饭了，倩倩，你等慎之醒了，就给我发微信，我把饭菜送上来，小愈，你还愣着做什么，太晚了可没有车送你回去。”

　　席愈嘴角抽了抽，扯动背部的文字，“得，我也不当电灯泡了，把独处空间留给这对儿小夫妻，哦，液输完了，记得拔针。”

　　云倩倩：“？”

　　眨眼间，屋里又只剩下她和温慎之两个人了。

　　算了，温先生实现了她的人生目标，她照顾他一下，就当报答吧。

　　这番折腾结束，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云倩倩头有点发晕，拖一把皮垫座椅在床边坐下，盯了一会温先生的神颜，背就有些酸疼，干脆跪坐在床边，反正地上铺了柔软的地毯。

　　把脑袋搁在黑色床单上，云倩倩歪着头，视线又飘忽回温慎之的侧脸上，心里感叹道，这张脸果然是三百六十度都没有死角啊。

　　额前细长的丝丝黑发堪堪遮住眉目，温先生昏迷的样子，少了锐利，多了些柔和。

　　云倩倩伸出手将温慎之额上的碎发往上一撩，露出清润的额头，又附身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关了卧室炽亮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

　　耳畔没了聒噪的人声，虫鸣声就是深夜的主旋律，除了虫鸣雨声，静谧的封闭空间里，就只有两人紧紧纠缠的呼吸声。

　　和温先生在一起，总是有让云倩倩忘记她有手机可以玩的魔力，在静萧的氛围下，云倩倩撑了半小时，眼皮越发沉重，最后在多番挣扎之后，眼帘还是缓缓合上，睫毛扑朔着，堕入沉眠。

　　也许是人体的趋暖性，又或许是手臂下舒适的触感刺激，云倩倩趴在床边的姿势逐渐不老实，最后也不知怎的，人就躺上了床，缩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当手臂传来细微的抽痛，温慎之迷离的神智逐渐清醒，当理智回笼，温慎之抬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臂弯下鼓鼓囊囊的一团，拔掉手臂上已经开始倒流的输液管，做完这些，一阵空泛的失重感降临大脑，温慎之深吸一口气，才将被子掀开一角。

　　云倩倩蜷缩着身子，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臂弯里，轻颤的睫毛就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红润的唇瓣微张，温热的呼吸吞吐的气体撩拨着他的肌肤，感受到被子外空气的涌入，云倩倩不适地又往温慎之的胸膛里埋了埋。

　　将粘在云倩倩脸颊上的发丝拨开，幽暗的视线在云倩倩粉嫩的脸颊和湿漉漉的唇上停留许久，温慎之喉结微动，眼神越发深暗，在快坠入深渊前，温慎之抬眸看向了壁灯。

　　他的头疼无药可医，食尽天下药，也只能延缓痛觉，始终无法根治，一旦停药，钻心的疼痛就会加倍。

　　视线又落回云倩倩的身上，温慎之低头垂眸，额头与云倩倩的相抵，一只温暖的手覆着云倩倩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云倩倩眼角的泪痣。

　　是你啊。

　　疯魔的原因是你，解药也是你。

　　壁灯暗下，黑暗笼罩，温慎之闭上眼，将眼里的肆虐占有埋葬，现在还不行，他的佛是一个外刚内怂的软包，一点点的危险都能让她把伸向外界的触手缩回壳里，而她亲自构建用来保护自己的壳有多坚硬，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我很抱歉，我的佛。

　　再遇之时，我没有一眼就认出你。

　　温慎之将云倩倩拥入怀里，把呼吸声调整到和云倩倩同频，感受着云倩倩炽热的体温和心跳，任由黑暗拉扯着他，想将他拉入深渊，也依旧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