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青衣抬头看向天空，阴了好几天的天空，今天总算是出太阳了。可他的脸色却没有那么阳光，眼底透露出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忧伤。他走出医院的大门，左右看了两眼，在医院前的公园里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
已经快入冬了，可他身上仍然只穿了一件短袖和一条薄薄的外套。他靠在长椅的靠背上，一手遮住了眼睛，轻声叹气，一旁还放着一个保温盒。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只是情绪有些复杂。
还是听到她说了那番话。
想着，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诉说的苦涩。
“青衣？”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一旁传来声音。
将手从眼睛上挪开，才发现是艾香。
“嫂嫂”
他礼貌的叫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艾香手中拿着一个超市袋，坐在了李青衣的左边。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说道，“阿日醒了”
“真的么？”艾香挑了挑眉，眼里露出惊喜，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太好了，阿日总算是醒了。这段时间我们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说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两瓶酸奶，递了一瓶给李青衣，道：“来，喝瓶酸奶”
“您不先上去看下阿日？”
艾香笑了笑，打开了酸奶，喝了一大口，道：“小晚肯定在，我上去凑什么热闹？再说，阿日醒了最重要，没必要一窝人拥进去”
“……”
李青衣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打开了酸奶，小口的喝了起来。
“青衣”过了一会儿，艾香开口，望着远方的风景，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李青衣愣了愣，有些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艾香，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小晚是不是跟阿日说了些什么？”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艾香能猜的这么准。
“你怎么……”
艾香笑了笑，指了指李青衣身旁的保温盒，“你这个保温盒是带给阿日的吧？没给他，我猜你是到了门口又没进去，然后就出来了。至于这个没进去的原因……”
她顿了顿，看向李青衣：“我想知道答案”
“……”
艾香怎么不去做侦探？
他低下脑袋，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她跟阿日说，说自己喜欢他”
果然。
艾香的眼神稍稍动了一下，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既欣喜，又心疼。
“你啊……”她淡淡的开口，“喜欢小晚吧？”
他没有否定。
“打什么时候开始的？”艾香继续问道，又喝了一口酸奶。
李青衣双手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
“我也不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眼底逐渐浮现起伤感，“我只知道，我发现的有点晚”
“怎么说？”
“要是我早一点发现……我可以早一点告诉她，在她重新遇到阿日之前告诉她……”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我或许还有机会”
“……”
艾香不语，美眸里露出一丝惋惜。
“你跟小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学二年级”他回答，“第二个学期，她插班进来的”
……
二月份的时候，南城的雪下得很大。所有的小孩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手套和帽子，还有靴子。家长们生怕孩子们穿的太少，会冻着，许多要亲自开车接送。
“青衣，小染，你们在学校要乖乖的，妈妈下午来接你们”
二人的妈妈在李青衣和李青染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注意保暖。特别是你，小染，外套尽量不要脱，中午食堂有汤的话就喝一点，知道了么？如果有不舒服的话，记得跟老师说”
“好的妈妈”
李青染乖巧的点了点头。
学校规定双胞胎不能够在同一个班里上课，那个时候，李青染在三班，李青衣在四班。
二人道别后，就进了自己的班级里。
李青衣从小就话少，在别人眼里看来有些冷淡，所以，没有很多人喜欢跟他玩。看到同学们一进教室就打成了一片，有说有笑的，他找了最后一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白色，嘴角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站在了讲台前，大声说道：“好了，同学们，都回到位置上，要上课了”
一声令下，周围的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孩子们都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好了”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框，笑了笑，“希望大家都度过了愉快的春节假期，今天是新学期的开始，在这个学期里也要努力。这个学期，我们班上来了一位插班生”
说着，女老师看向门口：“来，夜同学，进来”
那是那个小小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里。
好小，好小，小到，他觉得不是自己的同龄人。
她迈着小步伐，一点一点走到女老师身旁。那个时候，她还有快到腰的长发，长着一张娃娃脸，双眼灵动，高挺的鼻梁让她看起来有点像外国人。
凑巧的，她也看向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对上了眼。
只是那一眼，他的心就莫名的被触动了。因为在她眼底，他看到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伤。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比较敏感，总是能捕捉到一些别人捕捉不到的东西。
她眼中有一丝冷漠，冷漠的让人心疼。
“我叫夜晚”
他这才发现，班里的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唯独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外套和一双很旧了的运动鞋。这种运动鞋不防水，在雪地里走起路来容易湿。现在这个天气，有几个人穿这种运动鞋？大家都穿很厚的雪地靴。
她也没有手套，也没有帽子，鼻子被冻得通红。
然而，老师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她想快点开始上课，于是看了眼周围，对夜晚说道：“李同学旁边还有一个空位，你坐到那里吧”
说着，便往李青衣的方向指了指。
夜晚看了眼老师，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朝着李青衣走去。
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不能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来？
直到听到一旁的椅子被拉动，他才缓过神来。只感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过，夜晚就这样成了他的同桌。
她的书包很旧，不管是款式，还是布料，都已经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用的了。
老师开始讲课了，可她却没有拿出本子和书出来。
她的两只小手放在课桌底下，蜷缩着。他好奇的瞄了一眼，才发现她的两只小手都被冻肿了，根本写不了字。然而，她却面不改色，目光直直的注视着黑板，似乎听课听的很认真。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好好听课。
午饭的时候，李青衣和李青染拿好食物，刚准备找位置坐下来，他又看到了她。
他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她的托盘里只有一小碗米饭和一小碟青菜。
她端着那个托盘，静静地看着食堂阿姨给别人盛汤，给别人加肉，眼中泛着一丝只有他能看到的光。
过了一会儿，一个阿姨反应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夜晚，说道：“小姑娘，要不要来点排骨？咱们这儿的排骨可香了”
谁知，食堂阿姨刚刚说完这句话，夜晚就扭头走了。
一句话也没说。
他跟她第一次搭上话，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数学课上。老师布置了一道题目，让同桌两两一起想办法解答。这种题根本难不倒李青衣，他很快就做出来了。接着，他看向她。
李青衣和夜晚的话都很少，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李青衣先开了口。
“你会做吗？”他问道。
女孩咬住了下唇，随后摇摇头：“不会”
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他，竟然也愿意耐心的给她讲解。
“这里的思路是这样的”
“这里弄错了”
“这个不能这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