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辰溪只是点了点头,说:“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很居心叵测。”
“你们说,如果晚上跑出去的话,我的目标是不是就会小得多?”李警官擦了擦嘴问几个人,“但是要想办法怎么让他们晚上给我们开门,还有应该怎么把你们一起带出去?尤其是你,徐辰溪,你的伤这么重,你要怎么出去?”
徐辰溪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应该出去,除了我,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脚底下就是苏瑾和何教授他们吗?我们都走了她们就没命了,即便龚城说叶之山不会希望自己手上多上几条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叶之山也一定不会介意的。”
“我也不会走的,”长汀点了点头,“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一旦有机会可以离开这里,施然,你就马上跟着李警官先离开,我们不能感情用事,辰溪说得没错,没有人敢保证他们在想什么在计划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了以后该怎么办?”
施然点了点头:“我们即便离开了这个房间,恐怕也不能马上离开这个煤矿。龚城一定会派人到处找我们的,而且……”施然扭头看着李警官说,“我想,我们还应该在离开煤矿之前,去徐辰溪说的那个研究室里找一些证据。”
李警官点了点头,扭头问长汀:“你确定你们可以平安度过吗?”
长汀不知可否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们可以成功,那我就可以保证可以活到你们回来找我们。”
说话间,房间的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先生,一身白大褂,开口便是满嘴的烟味,他站在房间里巡视一般地扫过了所有人,然后看着徐辰溪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是怎么个情况?”
陈燕珍已经在卧室里锁了自己快两个小时了,顾晚舟提醒了陆子寒三次,因为担心陈燕珍可能会在卧室里做一些让大家都抱憾终生的事情,陆子寒却总是摇摇头,只是说:“放心吧,我长这么大,她每次和我生气,都会这样。”
思源坐在顾晚舟的身边,抬头耷拉着脑袋看着两个人,问陆子寒说:“子寒,奶奶不喜欢我?”
顾晚舟伸手摸了摸思源脑袋上的头发没有说话,陆子寒只是笑笑,对思源说:“奶奶只是需要时间好好认识你,思源,你很招人喜欢的。”
思源听完,只是笑了起来,突然起身就朝陈燕珍的卧室跑了过去,对着门大喊:“奶奶,我和晚舟回家了,您不要生气,我不会让您担心的,我以后长大了,就不会再和晚舟住在一起的。”
说完,思源若无其事地跑回来,拉着顾晚舟的手笑道:“晚舟晚舟,我们回家,曼姨还等着吃稻香村的糕点呢。我们打车好不好,不用子寒送我们了,子寒在家里陪奶奶好不好?我们先回去了!”
顾晚舟只是笑着点头,拿着给曼姨买的糕点起身,陆子寒伸出手去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送你们回去。”
顾晚舟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胳膊从陆子寒的手里挣脱出来,勉强笑了一声:“思源说的对,你应该在家里陪陪你妈妈的,子寒,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到家了给你打个电话就行了,你好好陪陪阿姨吧。”
“我们一定要到这个地步吗?”陆子寒低声问她。
顾晚舟摸了摸正抬头看着自己的思源,笑了笑:“子寒,这样的问题我也问过你,而且不止一次。”说完顾晚舟转身一脸笑意地看着陆子寒,在思源面前双手将陆子寒抱住,在他的耳边用英语说了一句:“Ihavebeensohelpless.”
我曾经也这样无助。
在顾晚舟带着思源把自己家的门摔上的那一瞬间,陆子寒也终于明白了,顾晚舟在报复,不是报复他陆子寒,而是报复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包括顾晚舟自己。
陈燕珍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的时候,陆子寒依旧坐在沙发上不执一词,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轻轻笑了一声:“妈,您别生气了,那个孩子很懂事,像您看见的一样,不是吗?他比您想象的要懂事儿多了,是吧?”
陈燕珍只是不甘心地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且不说她顾晚舟把这个孩子领养了,但是子寒,她不愿意生孩子,你也听见了吗?”
“我知道,”陆子寒笑了一声,“我尊重她,我们有思源就足够了,他一样可以是您的孙子,你要您愿意接受他不是吗?”
“重点就是我不愿意!”
那声大喊声被陆子寒收进了耳朵里,他坐在沙发上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久,陆子寒只能对着陈燕珍轻轻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你要怎么办?”陈燕珍紧追不舍地问他,“如果顾晚舟不愿意把孩子送走,子寒,为了你自己,你也应该和顾晚舟取消婚约!她已经害得你差点儿在美国丢了一条命了!你现在不要再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也搭进去!”
果然,每个母亲都是这样维护自己的儿子的。
顾晚舟站在门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徐辰溪的妈妈也是这样保护她的儿子的,只是因为顾晚舟和徐辰溪的关系一直都这么要好,相比起徐辰溪的妈妈,徐辰溪更加愿意听进去顾晚舟说的话,那年夏天,徐辰溪的妈妈像个护着自己宝贝儿子的母鸡一样,气势汹汹,自信高贵,看着正趴在徐辰溪背上的顾晚舟,冷冷一瞥,然后再回过头去示威一样地看了顾妈一眼。
顾晚舟知道那一眼意味着什么,徐辰溪的妈妈正在用眼神告诉顾妈:“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爱自重。”
那段时间,顾晚舟要留在外面工作和学习的事情传遍了顾爸顾妈的朋友圈子,所有人基本上都是顾爸顾妈为了说服顾晚舟而找来的说客,那天徐辰溪妈妈的眼神,对顾晚舟来说,就像是在对自己说:“不用回来的,你这样的性子和脾气,这样的生活作风,的确不适合回来。”
好像全天下的好姑娘都不该像顾晚舟那样,纹身,抽烟,喝酒,和男孩子玩得没有距离,也好像全天下的好姑娘从生出来就是为了去勾引他们的儿子一样,大概全天下的姑娘都是争着抢着要嫁给他们儿子一样。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顾晚舟都是沉默地忍了过去,但是那次的事情牵涉到了顾爸顾妈,顾晚舟气不过,带着徐辰溪连着七八天在外面旅游没有回家,把徐辰溪的妈妈气了个半死。
不过顾晚舟其实也可以理解,在把思源带回家来以后,她也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作为一个男孩子的母亲会有这样的顾虑和担心,当然不包括徐辰溪的妈妈那样神经质的自信,而是陆子寒的母亲,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儿子的保护。
毕竟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养大了陆子寒。
杨桥有他的妻子,优雅高贵又有学识的有名的律师。
但是陈燕珍呢,她只有陆子寒,她希望陆子寒可以拥有一个与她自己不一样的人生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就像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思源带回来的女朋友是个和顾晚舟有相似经历的姑娘,大概顾晚舟一样也会有不少的顾虑,尤其思源曾经为了那个人差点儿付出了生命一样,和陈燕珍的想法如出一辙的是,顾晚舟怎么可能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瞬间不屈责备和怨怪那个人?
是啊,陆子寒曾经为了自己差点儿牺牲了一条命啊!
顾晚舟像是都快忘记了一样,在美国的时候顾晚舟还教过马克,做人应该以德报怨才是,但是顾晚舟现在自己在做什么?恩将仇报了吧?
顾晚舟自己都有些恍惚。
拉着思源进了电梯,顾晚舟把下午买来放在自己包里的水果糖拿出来,打开了上面的铁盒子以后递给思源,笑着对他说:“尝一颗吗?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糖,挺不错。”
思源笑着把口罩拉了下来,从顾晚舟手里的铁盒子里拿了一颗糖出来放进嘴里,抿了一会儿,对着顾晚舟笑了一声:“哼哼……晚舟的口味和我一样啊,哈哈!”
两个人打了车直接回家,路上,顾晚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思源坐上车以后没多久就靠在顾晚舟的身上睡下了,计程车的司机不时回头和顾晚舟说两句,下车的时候,末了嘱咐一样地对顾晚舟说:“姑娘啊,以后带着孩子就早点儿回家,不安全!”
顾晚舟笑了笑,突然体会到了顾妈当初想离婚时的顾虑。
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正在高考的女儿,的的确确是有很多很多的不便。不管是在物质生活还是在陪伴上,顾晚舟体会到了,顾妈当初除了真的还爱着顾爸之外,这些东西也的确是顾妈一个人不能这么轻易地给予的。
就像顾晚舟于思源,即便顾晚舟拚尽了全力想给思源更好的关爱和生活,但终究抵不过计程车司机的那一句:“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