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小胡子老板看了他一眼，问顾晚舟：“我记得你来纹那个稻穗的时候是和一个男孩一起来的，不是这位吧？”
顾晚舟摇头：“不是不是，您别理他，这朵罂粟麻烦您给我纹在腰上。”
小胡子老板说的那个男孩，是徐辰溪。八年前徐辰溪高考以后的那个夏天，顾晚舟也刚好收到了表哥让她去美国留学的消息，那段时间顾晚舟心里乱，碰巧徐辰溪嚷着要来BJ旅游，她就在BJ停留了几天陪着徐辰溪浪了整个北京城，那个稻穗，也是那个时候纹上去的。被“高考”压抑了十二年的徐辰溪似乎找到一个解脱的证明一般，强烈要求老板也给他纹身，不过徐辰溪纹的是梵文，在手的上臂纹了一圈。那时候顾晚舟还笑他，真是个青春年少的小孩子，徐辰溪听完冷漠地抬头回她一句：“你就直接说我非主流呗！”
是的，这才是顾晚舟想说的。
老板笑着眯起眼睛，吸了最后一口烟，指着内间：“行，进去吧！”想了想又笑着问沈洛，“这位小姐，要一起吗？”
沈洛愣了一下，对上了顾晚舟询问的眼神，问他们：“疼不疼？”
老板哈哈大笑：“不疼，放心吧！”
“伴娘服就选露腰的，纹身绝对是亮点！”
看着点头的顾晚舟，沈洛一咬牙：“纹吧，也纹腰上！”
顾晚舟把包扔给程景良，冷冷地警告他说：“我警告你，你敢阻止我就把你的车开进北戴河！”
程景良坐在外间的木凳上郁闷地抽烟，抬头发现居然店里的墙壁上也挂了一幅那幅顾晚舟锁骨的纹身。
“顾晚舟你是不是有病？”程景良举着顾晚舟的包小声地骂着，回头鬼祟地看了一眼内间的门，回头继续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说：“你看不出来老板是个大色狼吗？”
程景良的烟都快抽完了，顾晚舟和沈洛才从内间出来，沈洛手扶着墙壁一副虚脱的样子，顾晚舟虽然行动好像没问题，可脸色也很苍白，程景良一眼就能看见她脑门上细密的汗珠。
“不是说不疼吗？怎么成这样了？”程景良手足无措地看着顾晚舟，想把她搂进怀里却怕碰到她腰上的纹身，只能搂着顾晚舟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能够舒服些。
沈洛举着包就砸了过去，忍着疼痛骂道：“妈的老子不是人啊！我死了你也别想让晚舟回到你身边！”
顾晚舟白了沈洛一眼，拍拍程景良说：“付钱，我们走吧，我现在只想在床上趴着。”顾晚舟自己也没想到这次纹身会疼成这个样子，她也是在纹身的过程中才听老板说纹在锁骨和纹在腰上的疼痛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一瞬间顾晚舟终于明白了小胡子老板笑容的真意。
“回去注意保护，夏天注意别感染！”小胡子老板站在店门口冲着走出去没多远但却步伐相当不稳健的三个人吆喝着，脸上得逞的笑意甚浓。
程景良原本想让沈洛和顾晚舟住在他朝阳区的家里，可两个人却坚持住酒店，沈洛以她有裸睡的习惯为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程景良。没办法，程景良只能把两人送到顾晚舟下榻的酒店，自己也跟着开了间房住在两个人的隔壁。
“明天你几点上庭？”程景良把顾晚舟和沈洛送进房间，快关门的时候他问顾晚舟。
顾晚舟想了想：“我还要去事务所拿文件，早上十点开庭。”
程景良点点头，把自己付款的大包小包交到顾晚舟的手里说：“那我明天八点送你过去，官司结束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法院接你。”
顾晚舟皱眉看着他，疑惑道：“程总监，你很闲吗？”
“嗯，最近我的确很闲。”
“请你圆润地离开我的视线，不谢。”顾晚舟指着隔壁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欧晨的婚纱三天前就寄到了，但顾晚舟因为乐依晨和路桠来BJ，她自己连礼盒也都没打开过。沈洛把装婚纱的礼盒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紫色透出的那一瞬间，着实让见惯了安娜手艺的顾晚舟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天呐！好美！”沈洛提起礼服的模架，整套礼服完整而出，人形一样立在了两人面前，沈洛惊掉了下巴，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这得多贵啊！”
顾晚舟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华丽的礼服，眼里的羡慕也掩藏不住，环绕了一圈回答沈洛：“十五万。”
“十五万？！”沈洛惊叫起来，“这么个东西就十五万？！”说完视线赶紧回到礼服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婚纱就会消失。
顾晚舟提起婚纱顶端的模架，将婚纱轻柔地放回了礼盒，抬起头来补充了一句：“美金。”
沈洛听完捂着自己的心脏向她身后的床倒去，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向远处抓着什么，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几乎是哀嚎道：“我仿佛看到了你烧钱时的罪恶模样！”
“不行！”沈洛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冲着正往厕所去的顾晚舟怒号：“以后我结婚也要这个配置！”
乐依晨和路桠是晚上八点的飞机，顾晚舟下午三点才打完官司，程景良开车带着沈洛一起等在法院门口，三个人匆忙赶到与苏瑾约好的饭店时，已经快四点了。
顾晚舟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到了包房门口推门就进，长汀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跟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程景良，愣了一下。
“哟！”乐依晨站起来，挤开拦在门口的长汀，“这不是程总监嘛，来，进来坐！”
苏瑾招呼着沈洛坐下，对程景良的到来好像事先知道一般，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坐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注视着程景良。顾晚舟坐在沈洛身边，白了一眼停在门口的程景良：“你还站着干嘛？”
程景良听了这话整个人好像都亮了一样，正打算进包房，就听见顾晚舟随意继续道：“还不快走？”
“哈哈哈！”路桠刚塞进嘴里的饺子被她一口喷了出来，擦擦嘴骂道：“晚舟你够了！”扭头示意乐依晨把一脸尴尬的程景良带进来。“程景良，别客气，进来坐！别搭理晚舟，今天是给我和依晨践行，我们做主。”
乐依晨附和道：“就是就是，别搭理她，大姨妈来了就这样！”
你才来大姨妈了呢，你和路桠都来大姨妈了！
顾晚舟一边吃着鸡翅一边默默在心里问候乐依晨，无视已经坐在自己身边的程景良。长汀闲不住话，程景良屁股刚落在椅子上，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那个新闻怎么回事啊？！”
程景良听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满桌除顾晚舟以外都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缓缓道：“那是董事长逼我妥协的手段，他一个月前就提出让我去收购山西的一个矿，我一直没答应，在明启这么几年来，他都是这么逼我就范的。”
苏瑾乘胜追击，硬着语气问他：“逼你都逼得用上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程总监，叶家的千金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叶老头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孙女儿的名誉给卖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苏瑾自己心里也清楚程景良的不假，程景良与叶家千金的花边新闻这几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一直感觉很奇怪，。这次逼问程景良，一方面当然是为了顾晚舟，另一方面，她是为了可以拿到头条消息的。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卖了。”程景良无可奈何，这毕竟是事实，他程景良也不可能编些有的没的，在座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心里清楚要是撒谎只有死路一条。
一顿饭不紧不慢地吃了两个小时，程景良借口去厕所的时候偷偷把帐给结了，乐依晨和长汀对此表示很满意，可路桠和苏瑾却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毕竟是个男人，不自觉哪儿来女朋友？同时也提醒顾晚舟要管好这么大方自觉的男人，不然桃花遍地会让顾晚舟忙不过来。而当事人则悠悠地走在前面，对此置若罔闻。
送走了乐依晨和路桠，顾晚舟也开始休假，一连几天带着沈洛逛了好几十家婚纱店，程景良忙着新楼盘的安全检查也没时间陪着她们，逛街也不是他愿意做的，索性把车丢给她们让她们两个自己折腾。
顾晚舟的眼光很挑剔，再加上欧晨的婚纱是紫色，沈洛之前提出建议要一个色系，却被顾晚舟直接否决，连上诉的权利都没给。更何况两个人想选的还是腰间透视或者镂空能够满足她们想要炫耀纹身的虚荣心的礼服，跑遍整个西单，愣是没看中一件满意的。
又到了周末，程景良腾出了时间充当司机陪她们俩继续逛，不知道是那家店之前没有，还是后来新上的礼服，又或者是程景良的幸运度比较高，三个人在西单的一家婚纱店里一眼就瞄上了挂在模特身上的那件海蓝色的小礼服。顾晚舟和沈洛拿着衣服进去试，等候在外面的程景良则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店里的婚纱画册，服务员见他闲着，站在他身边为他介绍着程景良刚好翻到的一套婚纱照。
“这是我们在北戴河拍摄的，新娘和新郎都很上镜呢，像您这么帅的一定可以和刚才那位美女拍出更好的效果！”
程景良的手顿了一下，转头微笑着问服务员：“哦？你怎么知道我要和哪位美女照？”
正打算继续拍马屁的服务员也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亚麻色头发的那位美女啊，我们这行的，见的人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和谁是一对，谁和谁能不能成，这能力都快赶上相亲公司的了！您和那位美女站在一起就已经很有脸面相了，更别说你们俩给人的感觉了！”
程景良眯着眼睛笑着：“可是，如果真不是呢？”
服务员一拍手叫道：“您啊就别逗我了，谁都能看出来您跟那位般配……”
正说着，顾晚舟已经走了出来，程景良抬眼的一瞬间就楞在了原地。
海蓝色的小礼服还不过膝，前短后长的款式让穿着黑色高跟鞋的顾晚舟高挑了不少，最让程景良感觉闪瞎他狗眼的是这礼服的腰间，四个银制的金属圆环在正前方把原本应该是两部分的礼服连接在一起，礼服的背面则是一个半圆形的空白！好吧，顾晚舟整个后背都差不多露完了。
程景良挑眉看着顾晚舟晃着礼服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服务员走过去替她整理裙摆。笑着说：“顾小姐您穿着真好看！这套礼服是我们昨天刚挂出来的，好几个人来试都没您能穿出这么好的效果来！”
顾晚舟闻言一笑：“太夸张了吧，不过这礼服的领子我喜欢。”
程景良注视着她，听到顾晚舟提到“领子”也顺着看了一眼，这礼服是一个无肩款，可刚好在中间连接了一个高领，也能把穿的人的脖子修饰得更加修长，人也显得更加有气质。
顾晚舟，八年不见，你的确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程景良从没想过顾晚舟可以这么美，即便在顾晚舟离开的前一年她已经蜕变了很多，但八年后的她绝对不能只用蜕变来形容。除了她的身材之外，变的是感觉，是提升的气质，是程景良感到似乎都快触碰不到的东西。
“沈小姐出来了！”服务员替沈洛拉开门，一身礼服的沈洛也走了出来。
程景良回头，又被惊了一下，开始怀疑起了人生，他这八年到底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身边的女孩们变化这么大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沈洛傲娇地甩着裙摆跨到镜子前把顾晚舟一屁股挤到一旁，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来立在程景良面前兴奋地说：“好看吧！”
程景良默默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往站在一旁一脸微笑地看着沈洛转圈的顾晚舟身上瞟，刚才向程景良介绍婚纱照的服务员见两人的样子愣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原来真不是啊！”
沈洛一脸疑惑地抬头，问她：“什么不是？”
店员尴尬得急忙摇头，看着在一旁拨拉婚纱的顾晚舟没有说话，程景良心里当然清楚店员什么意思，咳了一声，说：“不，你说的是对的。”然后就起身去了厕所。
一直在婚纱区欣赏婚纱的顾晚舟突然提起一套婚纱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抬手叫来店员：“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