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珍其实也是很喜欢小孩子的,顾晚舟和陆子寒带着思源进门的时候,陈燕珍对于思源的到来时非常惊喜的,这样的惊喜从思源进门便开口叫了一声“奶奶”开始,就让陈燕珍有了一种再也不能回过神来的感觉——她现在更希望顾晚舟和陆子寒可以快些结婚,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好好过一过她的老年生活。
一直到思源坐上了餐桌,顾晚舟替他取下了脸上乐依晨给他买来的口罩,陈燕珍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一下,思源脸上的伤痕实在是太诡异了,陈燕珍原本觉得,小孩子的脸上有些伤其实也正常,不过就是小孩子平时玩玩闹闹地给不小心碰伤的,陆子寒小时候也是经常这样挂彩的,但是思源不一样,陈燕珍总觉得那脸上的两道红黑色的伤痕让她感到有些心惊胆战,像是恐怖片里的小丑。
撕拉着自己的嘴笑得特别瘆人。
出于礼貌,陈燕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做出一副看上去已经很不在意的表情:“这小脸蛋儿是怎么了?和同学打架了吗?”
思源摇了摇头,看了顾晚舟一眼,顾晚舟坐在他身边替他剥了一个虾,顺手放进思源的碗里的时候,轻声笑了笑:“奶奶问你话呢,看着我做什么?”于是,思源扭回头去,看着陈燕珍笑了笑:“前几天在学校和同学闹着玩儿的时候弄伤的。”
陆子寒觉得这个孩子简直就是程景良的翻版,不管是从对人的态度还是睁着眼睛随口胡扯的本事,都简直是得到了程景良的真传,当然,顾晚舟的教导一定也不是没有用的,她的教导比程景良的遗传更具有效果。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小脸儿都这样了!”陈燕珍心疼地皱了皱眉头,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可以下手这么狠?晚舟啊,你有没有联系那个孩子的家长让他们来道歉啊,哎呀,看看这小脸蛋儿……”陈燕珍起身坐到了思源的身边,捧着他的脸说,“你爸妈肯定是心疼死了!”
陈燕珍的话一出口,餐桌上的其他三个人便都安静下来了,良久,陈燕珍还在疑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思源自己对陈燕珍笑了笑,嘴里还嚼着顾晚舟给他剥的虾,对陈燕珍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是晚舟收养的孩子,奶奶。”
那声“奶奶”再也不像刚才一样让陈燕珍觉得好听又让她觉得喜悦,像是一个从远处而来的雷,一声下来,把陈燕珍突然闪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抬起头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回头看着顾晚舟问她,脸上的表情是震惊中还带了不少的迷茫:“晚舟,这是怎么回事?思源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晚舟当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值得自己否认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陈燕珍的时候,坐在顾晚舟对面的陆子寒抬起头来说:“妈……思源说的没错,他是我和晚舟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你们的意思是几个月以前你们就……你们已经养了这个孩子几个月了吗?”陈燕珍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晚舟和陆子寒,之前对于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应有的好感都差不多被两个人的欺骗磨得没有了,好在陈燕珍还是个有心思的人,她喘了几口气,看着思源,对两个人说:“你们跟我进来!”
进了卧室,陈燕珍的胸口起伏不定,陆子寒和顾晚舟都知道,那是被气得不行了。
“阿姨,思源是我要领养的,和子寒没有关系。”顾晚舟一进门便直截了当地把事情直接告诉了陈燕珍,当然,仅限于领养孩子的部分,至于原因和背景,那些事情……就算了吧,顾晚舟不想马上被人扫出这间房子,有些丢人。
陈燕珍的呼吸声都带着强烈的怒意,她转过身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火气看着顾晚舟,问她:“晚舟,你告诉我,你领养思源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原因,”顾晚舟轻声道,“只是想要领养而已,我可以养得起他,我也想养这个孩子。”
“那你和子寒结婚了以后呢?”陈燕珍的声音开始升高,“你和子寒结了婚以后,难道你也还要养着这个孩子吗?晚舟,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这是该不该养的问题,你和子寒订婚这么久,两个人对结婚的事情没有提过一句,我从上次订婚典礼到现在,好几个月了啊,晚舟!我也就今天才见了你一面,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未来婆婆吧?”
“你们就忙着养这个孩子,所以晚舟你就失踪了这么几个月是吗?”
“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们自己也是要结婚的!晚舟你和子寒结了婚以后也是要怀孕生孩子的啊!”
“现在这个孩子你领养了,你以后要用什么身份去面对他还有你自己的孩子呢?”
顾晚舟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着陈燕珍,张了张口,想收回自己的话又终于还是忍不住对陈燕珍说:“阿姨……”她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陆子寒,还是继续对陈燕珍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子寒结了婚以后应该有我自己的孩子,我和子寒结了婚以后,是不会生孩子的!”
“至少我不会!”顾晚舟斩钉截铁,陆子寒靠在墙边,听着面前两个女人的争吵有些心烦意乱的,他抬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终于吼出了一句:“够了!”
陈燕珍和顾晚舟停止了争吵,都侧目看着站在中间的男人,顾晚舟在心底冷笑,冷笑自己还没有真的结婚就已经过上了这样世俗又让她厌恶的婆媳生活,陆子寒站在中间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那个夹在自己妻子和母亲中间的受气儿子。
“妈,结婚是我和晚舟的事情,这个孩子她在领养的时候也是我陪着一起去的,您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晚舟如果在结婚以后不愿意生孩子,那思源就是您的孙子,他很懂事,您会喜欢他的!”
陆子寒的话无疑是让陈燕珍大发雷霆的最重要原因,就连和陆子寒相处了八九年的顾晚舟都没有想到陆子寒会为了自己和思源说出这样一番话——陆子寒是已经完全忽略掉了,刚才顾晚舟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为了说给他陆子寒听的。
顾晚舟突然在这一瞬间想起来云见浅对自己说的话,云见浅说:“你一定要对得起陆子寒,你如果对不起他,那你顾晚舟还真的是挺该死的,尤其是,如果还是在你为了程景良的情况下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子寒的事情的话,晚舟同学啊,你就真的成为了你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顾晚舟信了,她现在就是成为了自己八年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龚城已经坐在房间里快三个小时了,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徐辰溪还是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没有用鞭子抽得他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话,龚城想,现在的徐辰溪大概是会像一具已经快要腐烂的尸体了,这个房间也早该要散发出一些让人恶心的气味了。
“看来给你准备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你挺能坚持的,不愧是景良张口闭口都会提到的好兄弟。”龚城看着徐辰溪,一脸的轻松悠闲,只是徐辰溪同样也笑了笑,开口便是讽刺:“是吗?景良经常提起我?我还以为他嘴边时常挂着的除了叶之山那只老狐狸,就是你龚城呢,景良也常对我说,你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龚城冷哼一声:“多谢他的厚爱了。”
“没事儿,不用太客气,反正也是厚爱。”徐辰溪脸上的笑意不减,龚城冷笑一声:“徐辰溪,你还真不愧是有名的心理医生,还真是会用手段。”
“这也能算得上手段?”徐辰溪哈哈大笑,“跟你龚总经理比起来,我简直是甘拜下风。也不知道叶之山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替他卖命,对了,叶可儿也来了山西了是吧?哈哈……原来你喜欢这种女人嘛?啧啧……那我也算是知道你做人的品味了!”
徐辰溪的话让长汀和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龚城抬眼瞪了几个人一眼,长汀停下笑声咳了咳,对龚城说:“龚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尴尬的情况,我还真的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啊。”
“你是顾晚舟身边的那个律师?你叫薛楠枳。”
长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说:“看来叶董事长把晚舟身边的人都调查得很清楚嘛,为了一个煤矿而已,还真的是够拼的!对了,龚总经理,你知不知道这个煤矿是干什么的?叶董事长这么紧张这个地方,还真的是不得不让人好奇呢!”
“跟你没有关系吧大律师。”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长汀皱眉,“这个可是关系我当事人程景良先生的死活,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
“哼!”龚城冷笑,看着长汀的眼神里带着同情,“你不会是真的在和我装傻吧?薛大律师,你以为你们还能出得去给程景良打官司吗?就算可以出去,那也要等到程景良自己认了罪以后才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