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今天赛程结束时间越来越近,赛场里人渐渐多了起来,眨眼间每个场地边上都围了一群人。
苏忆北在场边候着做准备活动,空隙间不忘观察一下旁边她下一场的对手。出腿速度一般,步法没她稳,个子和她差不多高占不了什么身高优势,算不上厉害角色。
即使这样,接下来的这场半决赛不出意外也应该特别难打,没别的,只因为她对手是沂大的。
检录之前队长和顾思南变了脸色,乔儿不明白是正常,她再不明白那就是脑子不正常了。
名利向来是容易让人不择手段追逐的东西。
沂德是小地方,按理说省赛一般会安排在他们省会北洺或者周边几个大城市,往年省比赛从未见过沂大的学生。这次他们主场,水平这么一般的队员能打进省赛的半决赛除了靠裁判放水吹黑哨还能因为什么。昨天称重时就听见别人说有两个沂大的学生体重超了照样让过,队长他们应该早发现了这回事才会那么大反应。
真是想赢想疯了。
苏忆北咂巴两下嘴,心里思忖着回去是不是该找个算命先生给她看看了,这一天天倒霉催的。
沂大的学生统共没几个,还让她在半决赛时碰上一个。都说逆境中能让人成长更快,可这一直在逆境中成长没个顺风顺水的时候谁能受得了啊。
临上场前陆遇卿只交代她了一句话,“该怎么打怎么打。”
苏忆北说不准自己什么心情,明明是没把握的比赛心里反而异常平静。十有八九是输,认命么?怎么可能。
青、红两方各站其位,裁判在两人之间举平的手势猛地抬起——比赛开始。
对方在一点点试探,苏忆北站在原地没动。
放水会怎么放?无非两种情况,要么踢上不给分,要么对方踢到得分点外的地方也得分。当然还会有第三种情况,两者都有。
不过这是省赛,场地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怕大家心知肚明裁判想放水也不敢太明显。
对方还在试探,一点点往前压着步伐,待到距离差不多起了腿垫步横踢。苏忆北没有躲开,抬手将那腿格挡过去,对方脚背碰上她手臂发出声响,同时苏忆北前腿起横踢准确无误打在对方胸前护具上。
“嘭——”一声,落步后苏忆北瞟了眼显示器,比分仍是0:0。
这下难办了,要是对手踢响就有分,她不让对方接近自己有起腿机会就好,可这踢上了不给分指什么赢啊。
对方挨了一腿有点疼,没敢再往前进,来回跳步和她绕圈,苏忆北站那儿面无表情心里急得跟猫抓一样。
踢了吧,没分,不踢吧,再这么站一会儿肯定会挨个消极应战的警告。要不先往前动两步算了。
局势瞬间反了过来,苏忆北擅长进攻,没几下给那女生压到了边界,期间踢中了几腿,但只有一腿给了分,很快被对方反击回来。
离第一局结束十秒不到,对手再有半步就要出界被警告,坐她教练席上的女生不停提醒着,“往里绕,赶紧往里绕进去!要出界了!”
对手被压到边界本就心慌,苏忆北一直守在旁边不让她绕出来,她动苏忆北跟着动。再让人这么一喊,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起下劈硬往里挤。
苏忆北一见立马乐了,等的就是这一腿。
她几不可察扬扬嘴角,往右滑步躲过了那腿下劈,紧接着转身起腿,趁对方落腿一瞬间一腿后旋打在她脸侧。
时间到,中场休息。
苏忆北摘了护头到场边,陆遇卿看了眼显示器拧开水瓶递过去:“后旋不错,现在比分5:1。你也看见了,踢她身上三腿能有一腿给你分就算不错了,现在你得分最大的可能只有……”
“上头。”苏忆北自然而然接过话,“并且要明显,蹭到的话还是不会给我分。”
刚才进攻时有腿里合是从对方头顶绕过去的蹭到了护头,按这次比赛规定是能得分的。这场比赛既然不公平,陆遇卿看见了举牌申诉也没用。
他点头,“尽量把现在的比分保持住,有机会就上头。”
苏忆北抿了口水,“我尽量。”
对方和她差不多高有护头意识,上头哪那么好上,那腿后旋是让她压到边界没了办法,除非对方傻,要不然被压到一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再被压第二次。
果然第二局对方不再像上一局一样试探,开场便进攻,一个劲儿往苏忆北这边压,一腿接一腿不带停的。苏忆北勉力招架,尽量躲开找机会反击。
没过一会儿,大概对手累了,进攻的步子减少改为原地跳步。苏忆北和她保持着距离警惕她出腿。
“注意比分!”陆遇卿突然在身后提醒。
苏忆北下意识往显示器看去。
妈的,比分什么时候成5:3了,合着刚才格挡过去的几腿也算踢上了。
只这一瞥眼的瞬间,对手发现破绽高位横踢攻了过来。苏忆北一惊,立刻背过身去起后踢,可惜慢了一步让对手后滑躲了过去。
再转过身时对手见她正面迎着自己,又是一腿下劈过来。很普通的一腿,力量虽大但速度不算快,后滑撤出去肯定来得及,可是……
她现在是左腿在后站着,左腿膝盖仿佛失去知觉的僵硬疼痛突然出现动都动不了。
苏忆北一下慌了,这感觉再熟悉不过——旧伤发作,凉了。
那腿下劈不偏不倚落在她头顶伸手去挡也来不及,除此之外还因为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得了个警告。比赛暂停,分数变成5:6,她落后一分。
现在离比赛结束还有17秒,如果这17秒之内她不能再上一次头,那她这次比赛只能止步于此了。
又要得第三了么?
苏忆北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十分气恼,什么时候疼不行偏偏这么关键的时候。
比赛再次开始,对手似乎想守好这一分的优势故意和苏忆北拉开距离。
左腿仍使不上力无法进行追击,好在对方没剩什么体力了。苏忆北一点点往前压,对手一点点往后移,两人之间距离在一点点减小。
十秒、九秒、八秒……
时间在很快流逝,对手见快要结束逐渐放松警惕,还有两秒……就是现在!
苏忆北抓住对方晃神的一瞬直接提膝带步下劈打过去,对方很快反应过来马上往后撤。
差一点就可以踢到了,支撑腿再往前跳一点点就可以了,要是打上了比分一定可以扳回来的,可是左腿膝盖为什么就是使不上力。
“停——”
时间到比赛结束,裁判出声阻止将两人拽回到赛场中央。显示器上比分停留在5:6,一分之差,对方胜出。
结局已定,谁也无力改变。
下场之后,苏忆北低着头把手里护头狠狠摔在地上。
比赛脏成这样谁还没点脾气了,陆遇卿知她不服,默默把护头捡起来递到她面前,“打得不错。去和对方教练敬礼吧。”
“我不去!”苏忆北挥开他手,抬起头时眼眶是红的。
“去。”陆遇卿再次把护头递到她面前。
他目色沉沉看着她眼睛,“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你总要把你该做的给做了。”
“……”
两人对视几秒,苏忆北终是把陆遇卿手里的护头接了过去,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这世上我们无力改变的事情太多,黑暗的背后也总会有光明,无论身处何地总要把脊背挺直好好做自己。
坐在对方教练席上的女生应该也是队员,穿着道服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大,长得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儿刻薄。
苏忆北和她握上手时,那女生微微一笑:“承让了。”
承让?
苏忆北眉梢一挑,那女生正好看着她,眼神不屑的很。
我让你奶奶个腿儿!
苏忆北十九岁没过,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一口气憋着哪能再甘心吃这哑巴亏,当下松开手,在那女生收回手时又一把握住她手腕往自己这边使劲一拽,然后伸腿绊在她脚腕处后又把手松开。
不出所料,那女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摔在了场地边,且是脸先着的地。
她回了那女生一个一样的笑:“这比赛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了,用不着谢我还行这么大的礼。”
“……”
嘈杂的场馆里没人在意这儿上演了一出闹剧。
陆遇卿无奈叹气全当没看见。
苏忆北回来时眼眶还是红的,想哭,但是那股子倔劲儿在那儿撑着打死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哭出来。
陆遇卿帮她解开护具后的绳子:“脱了吧,这次不怪你。”
苏忆北木讷脱下护具,过了许久从嘴里掉出来两个字,“怪我。”
“我说了,不怪你。”陆遇卿不动声色往她膝盖处瞥了一眼,“别想太多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护具把手机和水瓶还回去,“我还有场比赛,先去检录处了。你想出去转转也可以,别走太远。”
这个点不管场馆内外到处都是人,苏忆北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自己爬上看台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下发呆。
看台没有开放,她是从没人看守的楼梯口趁人不注意偷偷上来的,上边空空荡荡就她自己。
苏忆北拖着下巴往下看,场馆里四个场地上八个队员正打得如火如荼。
坐着的这个地方离场馆上方的大灯比较近,她看着看着眼前的事物渐渐化作一片明晃晃的白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落了出来,顺着脸颊滑下去,沉甸甸的还有点烫。
她忽然想起以前在道馆训练时天天都要背的馆训,沈煜后来在一次比赛结束之后问她知不知道这其中最难做到的是什么,那会儿她不明白,沈煜告诉她爱护国家和尊师重道其实都不难,最难的是主持正义和坚持真理。
现在想想不就是这样,他们弱小到连关乎自己的正义和真理都主持不了。
在名利面前正义是什么?真理又是什么?
手机忽然开始震个没完,苏忆北透过朦胧的视线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是赵雨梦的名字。
她抓起袖口给脸上蹭干净,清清嗓子接起来:“喂,怎么了?”
赵雨梦听出来不对:“你打完没,现在在哪呢?谁又惹你了?这么不耐烦。”
苏忆北撇撇嘴,“打完了,半决赛时候输了,又是个第三,现在烦得很。”
“我去!”赵雨梦低骂一声,“你打第三打上瘾了还。我这打了一下午刚进前八。你怎么输的啊?”
那场比赛要是让她打估计她能气炸,苏忆北懒得给她重复比赛经过,叹了口气,“有事儿赶紧说,没事儿我挂了。”
赵雨梦应该是在检录处,电话里隐约能听见后边工作人员核对名单的声音。
“别别别……”可能是喊到了她,她语速加快着急交代,“我现在是最后一批竞技检录的了,等会儿要比品势,先比团体的,你要是没事儿去找找乔儿,我刚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找着了直接来检录处这儿等我打完出来,不用急,时间还早,你慢慢找来得及的。”
她说完立刻没声了。
苏忆北挂了电话熟练在键盘上按出顾思南手机号点了拨通。
找乔儿容易的很,她今天一天差不多是黏在顾思南身边的,要找她先找顾思南就行。
听筒里传来对方电话关机的提示音,苏忆北更烦了。
天天给他说游戏玩多了对电池不好他不听,现在可好手机电量连一天都坚持不了,有事儿找不到人!
她站在看台上往下边场馆里看,视线仔细巡视一圈没发现两人,看来不在场馆里。回到旁边场馆找了一圈,只有一个队里的女生在帮大家看东西。
乔儿已经检录过了,顾思南今天没比赛了,两个人不可能在检录处,洗手间就那么大刚才找过乔儿也不在里边。
苏忆北偏了偏头,不在场馆里也不在这儿,去外边的话能去哪儿?
身后路过两个不知道哪个学校的女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苏忆北无意听见其中一人说了一句:“你觉不觉得刚刚坐场馆后门那儿那个男生长得还挺帅的,没要个手机号回来真后悔。”
另外一个女生点头附和,“嗯,瘦高瘦高的皮肤特别白,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白得有点过了,比女生都白,而且我看见他吸烟了,我不太喜欢吸烟的男生。你要觉得可惜要不拐回去要,说不定人还在那儿呢。”
瘦高瘦高的?比女生还白?吸烟?八成是顾小白没跑了。
苏忆北默默瞥了眼那两个女生。
不喜欢白还吸烟的是吧?没关系,她喜欢。
比赛场馆后门正对着学校外围的栏杆,几个男生分散在门口吸烟,门前一条小路偶尔有几个人从这儿经过冷清的很。
苏忆北找到他们俩时顾思南正坐在台阶上吸烟,一条腿弯着另一条腿伸直随意搭在下边台阶上。
看到她来抬抬眼,“你怎么来这儿了?”
苏忆北看着坐在他旁边低头啜泣的乔儿扬扬下巴,“来找她的,等会儿该团体品势了。”
乔儿听见她来抬头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哭。
顾思南好笑的看了她眼,转而对苏忆北说:“第一场就输了,难过着呢。”
也是,第一场就碰上吴萌个老司机不输才怪。
苏忆北在顾思南另一边坐下,扬扬嘴角没什么恶意。
她不知是说给乔儿还是说给她自己听,“哪能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比赛么,受挫常有的。”
顾思南吸烟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缓缓吐出烟雾有些犹豫,“我刚才见队长听他说了,你……”
苏忆北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眼眶还红着。
顾思南不知该安慰她什么,索性不说话了,接着吸烟。
阵阵烟味儿飘进苏忆北鼻子里,那点烟瘾被勾了出来弄得她心里痒痒的,下意识在身上摸了摸除了腰上的道带剩下什么也没摸到。她现在只穿了件道服,烟放在外套口袋里,刚刚从放东西的地方过来没带。
没烟吸,苏忆北不觉有点烦躁。
“啪”一下,一个方方正正的烟盒轻巧落在她腿边。捡起来看了眼,烟盒上的标志有些熟悉,是顾思南常吸的那个牌子。
苏忆北笑了下,取了一支出来在烟盒上敲了敲熟练含进嘴里。
她把烟盒还给顾思南:“谢了。”
顾思南半支烟在嘴里含着,烟雾缭绕着往上升,他眯着眼瞥她:“女孩子没事儿少吸烟。”
苏忆北才不理他那么多,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
顾思南一愣:“怎么了?”
苏忆北挑挑眉,给烟不给火,这人什么毛病。
他恍然反应过来,开始在外套口袋里翻:“咦,我刚用完放哪去了?”
乔儿被他碰到,茫然的抬起头有点儿哽咽:“学长,你找什么?”
顾思南手没停:“打火机。”
以为他要用,乔儿吸吸鼻子开始帮他找。
他们俩翻了好一会儿仍没找到,乔儿有意无意还往顾思南那边靠。
苏忆北拿着烟等的不耐烦:“别找了。”
“嗯?”
顾思南一回头,苏忆北同时站起来右手拇指与食指抵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抬,动作突然他不得不仰起头,下一秒她低下头微微一偏,两人嘴里的烟对在了一起。
第一次离这么近,两个人面对面只隔了两支烟长的距离。
天色渐渐暗下去,晚霞在天边渲染出一片靓丽的色彩。灰蓝色的天空和赤红色的光带交叠在一起,两个人所处之地光线晦暗,这酷似接吻的姿势让气氛更加暧昧。
隔着一道玻璃门的场馆里喧闹与嘈杂通通被抛诸脑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顾思南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跳能如此清晰。
眼前的姑娘似乎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垂眸看向白色烟身前端星火的传递。他看着她,身后的夕阳给她渡上了一层酒红色的光,那光流淌在她发间,流落在他心上,温柔到不像话。
顾思南喉结不自觉上下翻滚了一下,透过薄薄一层皮肤清晰可见。
烟刚刚点着,苏忆北注意到他喉咙动作忽然觉得有趣,人没急着离开,心念一转,抵在他下巴的手指转而向他颈间伸去。
她动作很慢却大方自然,懵懂又好奇的眼睛盯着他喉结看。
顾思南下意识想往后躲,偏偏她手离他嘴里含着的烟很近随时会被烫到,顾思南不得不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仰着头彻底懵了。
她指尖很凉,等触上顾思南皮肤才让他堪堪寻回一丝理智。
顾思南左手把嘴里含着的烟取下,另一只手一把握在她手腕上把控住她动作:“外边这么多人呢,别闹!”
嗓音是苏忆北从未听过的沙哑,她讪讪收回手老老实实坐回他旁边。
乔儿想不到她能如此大胆,早在一边看呆了。
苏忆北看看她又看看顾思南,见他蹙着眉有些不悦,歉意和不安顿时升起小心翼翼问他,“生气了?”
的确生气了,有一种莫名被人戏弄的感觉。猛然想起她明明有喜欢的人,那这么对他又算怎么回事。
顾思南转过头去默默吸烟,没搭理她。
对烟是故意的,因为看见乔儿借着找火机的理由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靠,他没发觉不躲不闪的。至于之后的事,鬼知道那会儿怎么想的,或者说打一下午比赛脑子根本不允许她再思考什么,反正当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伸过去了。
苏忆北意识到过分了,闭上嘴也开始吸烟。
等顾思南一支烟燃尽后站起来,苏忆北以为他要走,刚想问他去哪儿结果一口烟不小心呛嗓子眼里咳了半天。
顾思南瞥她一眼皱皱眉,抬手把她手里的烟夺过来拧灭,“吸不惯就别吸了。”
要是没记错他应该不怎么习惯别人触碰他,苏忆北盯着地上剩的大半支烟,“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
想和他解释一下,又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太对。今天一天过得心情可以说是跌宕起伏了,先是大早上和他闹别扭赌气,再是下午卯了劲儿想在比赛上拿个名次,然后是比赛被黑委屈到哭,现在又成这样。
那点儿倔劲儿硬是让这操蛋的一天硬生生给磨没了,现在心累到一个字儿都不想多说,只想赶紧道歉认错当这茬事儿没发生过俩人还好好的。
苏忆北低着头,身上穿着白色道服整个人软趴趴缩在那儿跟个雪球样的,顾思南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觉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心里一软嘴上松了,“我没生气。”
暮色渐浓,温度开始下降。
一阵风过灌进宽松的道服,苏忆北刚哭过冻得一哆嗦,忍不住抱着手臂搓了几下抬眼看顾思南,“你真不生气?”
看见她冷,顾思南忘了乔儿还在旁边坐着,脱了外套兜头罩她脑袋上,“嗯,真没生气。先给外套穿上吧。”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苏忆北一时没想好到底是听话穿上还是还给他,由着衣服搭她脑袋上没动弹。
顾思南斜她一眼,“你到底穿不穿?”
门前小路上路过几人,顾思南个子高站在那儿本就打眼,现在单穿一件道服更显身形挺拔,苏忆北缩在那儿蒙着件衣服假装乖巧。路过的人看见觉得他们俩挺有意思的,捂着嘴嬉笑着走过去不知议论些什么。
顾思南向来不在意这些,苏忆北压根儿没看见,而乔儿么……透过路人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儿挺多余的。
心里酸酸的,她扯扯顾思南袖子准备尽可能为自己争取一点存在感,“学长,我觉得冷。”
顾思南默了半晌,“你不是穿着外套呢,怎么还冷?”
在初夏傍晚伴随着乔儿的心碎声中,苏忆北二话不说把外套从头顶拽下来穿上了。
顾思南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走了两步扔旁边垃圾桶里后自嘲一笑。
穿着他外套的小姑娘天天没心没肺样的,有些事真不知道自己在意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