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应该去和顾夜辰去摘柿子,又想离开阳阳的时候他还不会叫妈妈,还没有记忆,万一来了不认识她怎么办?
她想该如何向阳阳介绍自己呢?
她想该整理一下自己,给阳阳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想该高兴,不能哭,去跟顾夜辰打听一下阳阳喜欢什么,买一些礼物让他开心。
等待的这一个小时里,她想了太多太多……
直到一束光从远处的黑暗中缓缓移来,掀开了这几年笼罩在她心上的阴霾。
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即将见到阳阳。
沈星月突然很害怕,怕阳阳见到她会拒绝,因为他不认识她。
可是当阳阳被阿姨抱出来放在地上时,小肉团子似的他兴奋的张开小胳膊向她冲了过去。
“妈妈~”
稚嫩的声音满是娇翠,阳光一样的阳阳一跑一颠的向她奔来。
沈星月矮身抱住他,他的小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开心的亲着她的脸颊。
她强忍着的泪水,像水龙头一样关不住了。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这么激动过了。
沈星月抱着阳阳,站在原地,将他的小脸紧贴在掌心,抑制着泪水,叫出了那声在心里叫了亿万次的名字——阳阳。
顾夜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从她手上接过阳阳。
“到爸爸这里来,你又胖了,妈妈抱久了会累。”
“爸爸,为什么这次可以抱妈妈?”阳阳脸上挂着欣喜,大眼睛随了母亲,一直盯着妈妈看。
沈星月仔细看着他的小脸,离开的时候,他才刚刚过了百天,那时候还看不出来,只点点眉梢隐约有着顾夜辰的影子。
秦欣凝嘴上总是嫌弃他哥,但对于他哥的长相相当自信,眉如远山,眼若星辰是她们从她嘴里听过最文艺的词了,也是她所能知道的最文艺的词了。
沈星月和邢颜笑她文盲,她就说,学那么多文艺词干嘛?写词啊?作赋啊?从古至今那么多诗词歌赋、诗歌话剧,大中国的不够折磨人还有洋文的,学都学不完,差我这点形容词吗?
在秦欣凝眼里,文艺是一个遥远的字眼,她更喜欢以你想不到的词汇打击你。
以至于她后来见到顾夜辰的时候,只能勉强的想了一句话,啊,就跟个画儿似的,秦正浩,你输了,以后别再自语帅破天际了,臊不臊。
秦正浩很无辜,帅和不帅都是她秦欣凝说的,遭到打击得都是他这命苦的老哥哥。
第一次遇见顾夜辰的时候,真的惊艳了很多人。
但沈星月始终不愿意承认,因为在她眼里,这世上只有蓝宇才能用画儿一样的人来形容,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诠释。
秦欣凝说,你这就是情人眼里屎都香,等有一天青春一去不复返,岁月挠人头,等有一天你心里的那朵甜蜜蜜的花儿谢了,顾夜辰这销魂长相,就是在你眼前晃个各把时辰你都受不住。
沈星月撇嘴不信。
如今三岁的阳阳,和顾夜辰已经有三分相似,怕是越长大会更像。为了儿子她都不得不承认,顾夜辰确实是画里走出来的翩翩人儿!
“因为阳阳终于懂事了,爸爸不是说过,什么时候你乖巧懂事了,妈妈就来抱你。”
“哼,阳阳很早就乖巧了,一定是你没有告诉妈妈!”
“昨天阿姨告诉我,你不听话撕坏了爷爷的书,爷爷有没有训斥你?”
“张奶奶告状!张奶奶告状!”
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
顾夜辰脸上镶着笑意,也是沈星月从不曾见过的温柔。她开始怀疑,这一切还不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顾夜辰,一直以她以为的他在判定他。
以为他喜欢秦悦颜,所以他厌恶她,以为他和她一样被迫承受着这段婚姻,所以他不想要她生的孩子,以为他不会将她的存在告诉阳阳……
这一切的以为,在阳阳叫她妈妈的时候,有了恍惚。
不待沈星月再多想,顾夜辰一手抱着阳阳,另一只手竟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们一大一小往屋子里走,嘴上还哄着阳阳。
“妈妈给你摘了很多新鲜的小柿子,我们去吃!”
手心里传来的,是他掌心炽热的体温,沈星月的手僵硬在这份炽热里,条件反射的信号应该是挣开,却就这样僵在了那里,任由他牵着走了。
这份其乐融融的景象,后来多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家三口,平平淡淡,人生大抵如此,才算圆满。
这晚,顾夜辰第一次下厨展露了自己的厨艺。
沈星月抱着阳阳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顾夜辰戴着围裙,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提着锅,竟真有那么几分大厨的意思。
她问:“顾大少爷真的会做饭?”
顾夜辰提锅的手顿了顿,说“请问在沈大小姐眼里,我顾夜辰是什么样子?”
顾夜辰该是什么样子?
沈星月被问的一时哑口无言。
她始终觉得,遇见顾夜辰,是老天给她设下的一道劫,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幸运的存在。
顾夜辰冷笑一声,“不好回答?我知道在你沈大小姐眼里,除了蓝宇装不下别人半点好。”
沈星月佛了,他这种提开水壶噎人的本事她真的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觉得在自讨没趣,她准备牵着阳阳往外走,这时才听顾夜辰说道:“我也不过是个私生子。”
一句话,沈星月顿住脚步,惊讶于那三个字——私生子。
顾夜辰笑了笑,仿佛对她这样的反应早已料到,却依然自嘲:“小时候她身体不好瘫痪在床,我经常去别人家的菜地里偷菜做给她吃。穷乡僻壤里,想活着总要有点本事,吃就是第一位。有时候也会遇上好心人给些吃的,实在不行就捡垃圾……如果不是她要不行了,而我还小,我想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我的身世。”
他口中的她,应该是他的亲生母亲吧,不知什么原因,不肯叫出来。
沈星月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夜辰会对董岁如此毕恭毕敬,这也是顾家的秘密吗?顾夜辰根本不是董岁所生,他是寄在她名下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