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学校放了假，姜雾顺便成功在辅导员那里批了申请。

　　辅导员是个中年女人，签的时候只是睨了姜雾一眼，没说什么。

　　其实姜雾知道，哪儿有大学刚军训完就搬出去的，可她只是想避开黎倾而已。

　　如此顺利的流程，姜雾知道，肯定是周景在后面帮忙。

　　姜雾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给姜庭打过电话了，姜庭忙，很少会主动给姜雾打电话。

　　到周景说的地方安排好一切后，她就找了个货拉拉把学校的东西都拉到周景那儿了。

　　站在门口看这间房子的时候，她撇了撇嘴，要是姜庭知道她搬出来了，指定她会死的很惨。

　　手机震动，是周景发来的微信。

　　【有空吗？】

　　【嗯。】姜雾回复道。

　　下一秒，电话打了进来。

　　姜雾接通。

　　空气里还有些积尘已久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拉开窗户，让风灌进来。

　　“下来吃个饭。”

　　“啊？”姜雾愣了一下，“你在哪儿啊？”

　　“我在你学校门口的一家咖啡馆，好像叫做留白。”

　　姜雾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下。”

　　姜雾带上门急匆匆就冲出去了。

　　五分钟后。

　　姜雾看到了周景。

　　周景似乎是过来工作的，身上还穿着熨烫整齐的西装，与送她来学校那天只穿了一件衬衫不同。

　　说实话，姜雾觉得周景穿西装简直是帅的......要命。

　　怪不得舍友说要嫁给他。

　　姜雾收回了眼神，走过去。

　　半个月没见，周景仔细看了姜雾一会儿，发现她没胖也没瘦，看来并没有因为被欺负就影响了生活。

　　周景站起身来，领着她往外面走。

　　姜雾跟在后面小声问：“去哪里吃饭啊？”

　　“你想吃什么？”周景转过头来问她。

　　“我知道有家烤肉店还不错，我们去那儿吧。”

　　周景遵循她的意见。

　　一路上，姜雾沉默无言。周景从后视镜里看她咬得泛白的嘴唇，率先打破沉默。

　　“怎么了？”

　　姜雾摇了摇头。

　　“谁又欺负你了吗？”

　　“不是。”

　　“...”周景蹙眉，“那怎么不说话。”

　　“你那个房子怪大的，我一个人住着不习惯。”姜雾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次把车厘子给你送过来？”周景沉默了两秒钟，说。

　　“算了，”姜雾瘪瘪嘴，“养狗太贵了。”

　　洗个狗都要一百块钱，还是把车厘子交给周景这个冤大头吧。

　　姜雾总想问周景学校的事怎么解决的，又难以启齿，总靠着别人的关系算是怎么回事。

　　姜雾真是个别扭精，她觉得。

　　“你叫周野了吗？”周野也在这边，大学只和连城大学隔了两条街。

　　“叫他干嘛？”周景眼风扫过来。

　　“他是你弟。”

　　“噢。”周景转动了一下方向盘，“我现在不有你这个妹妹了吗，是吧。”

　　“......行吧，哥哥。”姜雾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烤肉店里，大部分是大人带着小孩或者情侣。姜雾和周景点好了餐，坐在位置上等菜。

　　姜雾想聊点什么，但中途周景接了个电话，她就没说话了。似乎是熟人打来的电话，他的语气也并不官方话，反倒多了几分温柔。

　　很久以后，姜雾终于从他那里听到点能听懂的。

　　“是的，在外面带我妹妹吃饭。”

　　“算了，晚上再说吧，我下午就回来了。”

　　“......”

　　姜雾转头望向窗外，内心想着他和姜庭一样都很忙。

　　窗外有车奔驰而过，行人有的面色匆匆，有的缓慢惬意。

　　姜雾把手衬在下巴上，静静等周景打完电话。

　　烤肉店里的灯光暖黄暗淡，似乎有意营造暧昧的味道。周围有不少情侣谈话的声音，还有小孩吵闹的声音，都不及此时她听到周景说的话。

　　“同学聚会可以来，相亲局就算了。”

　　“心仪的人？有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往姜雾这里瞥了一眼，装作无心之举。

　　姜雾被盯得三叉神经一紧，忙装掩饰地低下头喝可乐。

　　刚才周景说什么？有心仪的人了？

　　不会吧，千年铁树也要开花了？

　　姜雾喉咙有些发紧，眉头紧蹙地望着桌子上快熟的烤肉，咬了咬唇。

　　“想什么呢？”周景挂了电话，抓起桌子上的夹子给她夹了两块熟肉。

　　姜雾摇头，头发有些凌乱，她随意扒拉了两下。

　　“国庆回家吗？”周景冷不丁开口。

　　姜雾点头：“肯定要回去，不回去姜庭得扒了我一层皮。”

　　“这么怕你哥？”周景笑意横生，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姜雾十分认真地点头，表情一脸凝重：“我哥，世界上最恐怖的男人tobr /2。”

　　“tobr /1是谁？”

　　“爱因斯坦。”

　　周景被姜雾的回答逗笑，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头，想着这孩子一举一动也太可爱了。

　　“不过我给你说，我高考前带着俩苹果去拜了学校那个爱因斯坦的雕塑，让他帮忙给牛顿也捎个。结果那么多人放苹果，就我的被不知名啮齿动物咬了一口。然后你知道我高考理综多少分吗？”姜雾讲着自己先前的有趣经历，还故弄玄虚。

　　“多少？”周景笑着顺她。

　　“279。”

　　姜雾压低声音，像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她一直挺偏科的，理综一般只有250左右，拼死也熬不过260，结果这次事在人为，创了个奇迹。

　　“厉害。”周景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没有人不喜欢夸赞，她喜欢，他也喜欢。

　　“别夸我了，说说您吧。”姜雾忽然转移话题。

　　她大费周章同周景聊了这么大半天，可算聊到点子上了。

　　周景眉间浮上一丝不解，姜雾开门见山。

　　“你说你有心仪的人了，谁啊？陈音然吗？”

　　她总是能瞎扯一些没理的话，周景早就见识过她的本事了。

　　周景也不掩饰，随便说了一句：“你啊。”

　　周边嘈杂，一个小孩被烫到了，大喊了一声妈妈。姜雾没有听清楚周景的答案。

　　“什么？”姜雾重新发问。

　　周遭终于安静了一点，姜雾亲耳听到了周景的答案，声音如林浸水。

　　“我说，是姜雾。”

　　空气陷入死寂的泥泞。

　　姜雾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别开玩笑了你。”姜雾笑笑，“怎么敢的啊。”

　　怎么敢的啊，开这种容易让人自作多情的玩笑。

　　周景勾起唇角微微笑着：“谁在和你开玩笑。”

　　姜雾大脑宕机一会儿，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闻所未闻的尴尬。完了完了，姜雾恨自己不会圆场，恨他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瞎说。

　　姜雾手心冒汗，一遍一遍摩擦着腿侧，尽力缓解自己的紧张。她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人，此时已经牙关都在发抖。

　　“要不，我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回答我的问题。”姜雾堪堪笑了一下，脑子里想的却是“你要再敢说一遍，我这辈子都不理你”。

　　周景没搭腔，静静吃饭。

　　这顿饭结束后，算是不欢而散。

　　姜雾回家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后半生都见不到他了，因为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

　　头疼地给自己冲泡了一杯红糖水，她整个人松松垮垮地瘫在沙发上。

　　眼睛乱转的时候，却又想起，怎么一刀两断啊，她住的还是别人的房子。

　　姜雾越想心越麻，脚部神经都绷紧。她点开微信里的“事儿精”，备注改回了周景，然后发消息：“你今天那个话到底什么意思。”

　　周景：“字面意思。”

　　周景：“下次具体和你说。”

　　？

　　具体和她说？

　　什么东西，不就表个白还能具体说？他不会下次直接求婚吧？姜庭那边怎么应付？周景可是她嫂子的表哥，这个辈分弄得她头晕。

　　爱胡思乱想的少女最后把自己能在被子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拖着行李箱回家。

　　昨天周景来的突然，而且下一站不是回城中，不然她还能坐个顺风车。

　　想到这里，姜雾又拍了一下脑袋，人家都和你表白了，还想着搭顺风车。

　　她把他当哥哥，他把她当老婆。

　　姜雾忽然想到一本小说里的这句话，欲哭无泪。

　　国庆七天假，姜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在家发霉了两天，周景从聊天界面的底部跃然顶上。

　　周景：【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姜雾头疼。

　　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然后她把这条消息删除，仰天长啸。

　　为什么！她人生恋爱启蒙，是和她哥的朋友。

　　这种模板真的存在吗？

　　会被姜庭打死的！

　　显然，周景并没有决定轻易放弃，继续文字轰炸。

　　【我上次说的事情是认真的，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你可以暂时不用理我，好好想一下。】

　　雾气森林：【没得想，姜庭那边怎么办？】

　　发出去后知后觉的摸鼻子，这句话不就约等于默认她也喜欢他了吗？

　　扯淡。

　　姜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回这条消息，却不小心点成了删除，整个人狠狠地愣住了。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景：【你呢，怎么想的。】

　　周景真的是，每次说话都能营造出一种他们俩偷情的感觉。

　　姜雾硬着头皮：【我能怎么想啊，自然是保命这件事重要。】

　　屏幕那头的周景轻笑出声，餐桌上的二位老人面面相觑，最后母亲开口。

　　“小景，你在和姜雾聊天？”

　　周景抬眼，看到桌上的周野和沈如遇都好奇地盯着他。

　　“？”周野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顿时支棱起来，“不会吧？漫雾止景是真的？”

　　周景听到这个奇怪的cbr /名，眉间直线升起疑惑。

　　年轻人总是容易一拍即合，沈如遇惊喜的鼓掌：“好啊！周野，你的梦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