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不错
“是啊,你是大家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我们也放心。”另一个妇人接口道,目光在安离脸上扫了下,又轻蔑地移开。
“婶娘,所以说当初您不该听邵河那两口子的,让暮云去国外留学。”又一个妇人看着邵老夫人道,“您瞧,没长辈在身边把关,他又年轻,只贪恋一张脸,稀里糊涂就结了婚,也没通知你们二老。”
“要我说啊,陆家虽然是小门小户,配不上我们邵家,但是养出来的女儿倒是本事不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本领,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呵呵呵……三婶,您这话说的,有点不好听了。不过……哦,你是叫安离是吧?安离啊,听说你有一个孩子,是真的吗?”
“我也听说了,这事还上热搜了!”坐在妇人身边的少女兴致勃勃地说,“堂嫂,那是你跟堂哥的儿子吗?”
“听说好像不是暮云的孩子呢……哎呀,我也只是听说,是跟不是,咱们弟妹还不清楚吗?”
……
叽叽喳喳,巴拉巴拉,一群女人极尽所能地发挥了尖酸刻薄的本事,一字一句直冲着安离而来。
邵老夫人静静的,也不阻止。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难堪哭泣,或者恼羞成怒。
然而她十分平静地坐在邵老夫人身边,淡定地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地交谈,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主角不接戏,这场好戏快唱不下去了,很快便有人率先发难:“安离啊,长辈们问了这么多,你怎么也不回一句呢?”
安离眨了眨眼,微笑着说:“是我失礼了。大家说了这么多,一定渴了吧?来人,给夫人们多添点茶水,每桌备几盒金嗓子,免得夫人们把嗓子说哑了。”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刚才说得最欢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愠怒的神色。
“老夫人,你看看暮云找的这个媳妇,一点礼貌都不懂!”
“就是,牙尖嘴利的,可见小门小户就是小门小户!”
“现在的女孩子啊,别总是想着光靠一张脸吃一辈子,等哪天老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邵老夫人依旧没说话,低头慢吞吞地喝了口茶。
安离知道,就是因为她一直没表态,现场这些人才敢肆无忌惮地开涮她。
不过这种情况,你越不理会她们,她们越觉得没劲。
于是她全程用看智障的眼光,面带微笑地盯着这群叽里呱啦说个没完的女人。
知道外面有人进来,说时间差不多了,一群人才悻悻地闭了嘴。
邵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盖碗,不轻不重,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
“既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老夫人说着,看了安离一眼,眼里带了丝笑意,说:“暮云的这个媳妇儿,不错。”
不卑不亢,有定性,又懂得适时还击。
她朝安离伸出手,四周顿时响起了吸气声。
安离望着邵老夫人眼中的欣赏跟笑意,有丝意外。
所以,她刚才是在考验她?
她垂下眼,扶住了邵老夫人的手。
方才一直阴阳怪气的那群人,个个憋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说什么。
邵老夫人已经认可安离的身份,她们再刻薄她,就是跟老夫人过不去了。
刚走出来,就看见江暮云急匆匆过来,看见安离扶着邵老夫人,他似乎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奶奶。”
邵老夫人看他行色匆匆,瞥了安离一眼。
这是……担心她受委屈,急着来救场?
“你不在前厅宴客,跑来这里做什么?”看见孙子,邵老夫人脸上难得带了一丝笑意,看了看安离:“行了,跟他走吧,奶奶会吃人,他不放心。”
安离:“……”好冷,她是不是应该捧场地笑一下?
“我是太久没看到您老人家了,想得紧。”江暮云声音里带了丝小辈撒娇的语气,手里却一点也不含糊,把安离拉到自己身边。
“快开始了,我们做小辈的给您开路。”他带着安离退到一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邵老夫人笑望了他一眼,扶着邵晚星的手往前走去。
安离跟着后面,听见他轻声问:“有受委屈吗?”
安离面无表情:“没有。”
看这样子,是有人刻意排挤她了。
不过看奶奶刚才的样子,似乎那些为难已经被安离自己化解了,否则向来挑剔的奶奶不会这样和颜悦色。
江暮云思忖着,一时心情复杂,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安离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干嘛?”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恶心,你好肉麻。”
他笑了起来,牵住她的手,一起走向前方。
邵老将军古稀之年,依旧精神矍铄,腰背挺拔,看见江暮云牵着安离过来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对安离说了句:“辛苦你了。”
安离有些迷惑,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随着江暮云入了座。
她不知道,刚才在书房,江暮云把自己过往的行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只差把自己说成古代强抢民女的恶霸,而安离是被抢的那个民女了。
老将军把孙子骂了一顿,对这个他看起来觉得容貌有些过分艳丽的孙媳妇,也多了几分同情。
加上入座前,老夫人破天荒地在他面前夸了安离,他心里原本的那些膈应,便都烟消云散了。
于是,许多人参加宴会前设想的祖孙发生冲突的场景竟都没出现,人家一副家庭和睦的样子,原本存了看戏的心的那些人,也不敢去挑拨离间。
毕竟邵老将军年纪虽大,扇起人耳刮子来依旧毫不含糊,一巴掌下去,能把人牙都给扇掉。
因为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邵老将军说完了几句话,刚准备让大家开席,忽然发现少了人,顿时不高兴了。
“逸白呢?这个臭小子,他爷爷过大寿都不来,是要气死我吗?”
江暮云说:“他现在在M国拍戏,实在赶不回来,已经特意备好厚礼,让我送来给爷爷赔罪了。”
老将军依旧气哼哼的,“这个臭小子,整天不着调,拍什么劳什子戏,正经事不做。”
老夫人说:“拍戏怎么了?也是在靠自己努力挣钱。”
见老伴开口,老将军不再骂孙子了,又说起另一个不到场的人:“江偃呢?说好今年一定来的,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世伯息怒,是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