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去工作,盛俊男已经快半个月没出门了,天天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沙发上窝着,要不抱着手机,要不抱着笔记本,看视频资料,做题,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高考前夕。
“我们出去看电影吧!”双喜趴在她身边提议道。
“不去!”
“吃火锅?”
“不去!”
“逛街?你看上什么买什么,我买单!”
“不去!”
“哎呀~~~”双喜一头栽在她怀里撒娇道;“你都多久没出门了,再这样躺下去,我怕哪天你四肢都退化了,等我和东子一进门,你飞快的爬过来咬着我们的拖鞋……”
盛俊男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骂谁是狗呢。”
双喜说;“狗每天都得出去遛个弯儿,你这样老不出门,很容易得自闭症的。”
盛俊男没好生气道;“我最近都在看书,很忙,子晴让我去深城发展,她老公旗下有私立学校,我想考个教师资格证,下个月就有场考试,我的时间很紧迫。”
“你?老师?”双喜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回白沙镇问问,你要是当老师,谁敢把孩子交给你,一天打三架,混在台球馆里的一杆清,你能教出个啥玩意儿来。”
双喜还厚颜无耻道;“你,我,东子,咱三就适合当流氓,哪怕你有点儿文化,也没那当教师的气质,天生的反派角色。”
盛俊男被气笑;“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的人生就毁在你手里了,你就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趁早给我滚远一点儿,我不想动粗,大爷的!”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就这句‘大爷的’,才能衬托出你的气质。”双喜笑问;“你不会是看见赵云海娶了个老师,你才打算当老师的吧?”
“滚!”
“好呢!”
双喜的电话刚好响,她知趣的离开,一接电话,结果是程美琪,双喜捂着电话,对着盛俊男用口语,“美琪!”
盛俊男只抬了下眼,低头继续看书。
双喜开始自导自演;“好久不见啊美琪,有什么事吗?”
盛俊男听不见电话那头程美琪说了什么,只听见双喜说;“哦,这样啊,回头我问问俊男吧,我在外面没跟她在一起。”
“……”
“好呢,有机会见面聊!”
双喜挂了电话凑到盛俊男跟前,小声说;“美琪说梁少康想约你见一面。”
盛俊男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跟他没什么好见的。”
双喜撒娇道;“你好绝情哦!”
盛俊男没理她,心却被打扰了,眼睛盯在手机上,却突然看不清上面的字。
双喜说;“前几天,梁少康还在楼下拉了个横幅,你想不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不想!”
双喜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不,你想!上面写着,俊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当面给你道个谦!看看这话说的多诚恳,你知道吧,他长得人模狗样,穿得又体面,一群老娘们儿围着,你知道我当时想到了什么吗?”
“西游记里,白嫩嫩的唐僧,被一群蜘蛛精抓走了,啧啧,可怜哦!”
双喜斜眼打量着盛俊男的表情,见她波澜不惊,继续道;“你说这梁少康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像他这种人追的人应该不少吧,偏偏喜欢你这峨眉派的灭绝师太,追妻路漫漫啊。”
盛俊男粉唇一张;“你还是搬回来和我一起睡吧,我觉得你和东子睡久了内分泌失调,影响了脑子。”
“怎么可能,这两地方隔着十万八千里……死三八,你骂谁呢!”
“切!就你这智商,还好意思同情人家!”
双喜吼道;“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我要去抱抱我亲爱的东子睡觉觉了,哼!”
双喜回屋后,盛俊男竟然看不进去了,她干脆放下手机,来到厨房,把能用的就搬了出来。
等东子和双喜再从房间出来,盛俊男还在厨房里忙活,桌子上摆着馒头,包子,饺子,还有一坨废弃的面团,五颜六色的不知道是啥面坨坨。
东子皱眉道;“你干嘛呢?”
盛俊男一边忙活,一边说;“突然有了兴致,想做点儿面食。”
双喜吃惊道;“你这叫做点儿吗?敢问那绿色一坨一坨的是啥?”
盛俊男拿了一个放在手里,“用面做的小猪,不像吗?”
双喜和东子同时摇了摇头,双喜茫然道;“谁家的猪是绿色的?”
盛俊男有些失望;“明天做鸭子吧,那个简单点儿。”说完就继续忙去了。
东子看着满桌子的成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想到了梁少康的话;“心理疾病需要及时疏通,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盛俊男现在这样子,很明显是病情加重了啊。
双喜没心没肺的拿起包子尝了一口;“馅儿还是挺好吃的,就是皮太厚了,有点咬不动。”
盛俊男说;“我还熬了粥,你把皮放粥里泡会儿就能吃了。”
双喜说;“我们还是适合吃米饭,你做菜的技术我还是认可的,咱别浪费面粉了,虽然我们大户人家不差这点儿,但是你弄得到处白乎乎的,收拾起来很费劲儿呢。”
“你俩吃吧,一会儿吃了直接去上班,我自己慢慢收拾!”盛俊男说完回了房间。
东子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双喜说;“怎么了?”
东子道;“我们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双喜不解道;“看什么?手残又不是病。”
东子懒得跟她解释,呵斥道;“吃饭吧!”
东子和双喜上班去了,家里又剩下俊男一个人,她默默的将厨房收拾的一尘不染,看见菜板上的刀,她有些出神。
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割断手腕儿上的大动脉,血要流多久人才会死去?这个想法让她很兴奋,也有些害怕,她甚至拿起刀在手腕儿上比划了比划,突然回过神来,惊吓的把刀扔在了地上,自己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有那么一刻,她竟然真的想到了死。
她慌乱的跑回房间,关上了门窗,拉上窗帘儿,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电话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十五六个未接电话,全是陌生号码,盛俊男在心里想,会不会是梁少康?
第二天一早,盛俊男独自一人出了门,她打车去了中心医院,挂了个心理门诊。
医生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姐,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她的眼睛很美,像清澈的湖水,能让人安静。
“你好,我叫许杨,比你大一点点,你可以叫我许医生,也可以叫我许姐,有什么困惑我们可以聊聊。”
声音很轻柔,一句简单的开场白就让盛俊男安定了下来。
第一次,盛俊男接触心理医生,愿意敞开心扉,面对自己的心理疾病,她知道自己已经很严重了,再不治疗或者有一天真的会死在自己手里。
在这里,盛俊男说了小时候的遭遇,以及周围人给她带来的创伤,她说有一个男人让她安静了很多年,可是最近他结婚了,她感觉自己又被抛弃了,再没有一个这样温暖的人做她的港湾,尤其是前段时间发生的热搜事情,她又感觉到了那种指指点点,莫名想到了死。
许杨很惊讶,很多心理病人都是在她的诱导下一步一步的倾诉内心的恐惧,而盛俊男不是,她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经历了这么多,在她眼里竟然看不到眼泪,她意志很坚定,思维也很清晰。
许杨说;“你曾经依赖的那束光突然消失了,所以你有些彷徨,其实那束光还在,你只是不愿意去靠近了,你怕给他带来麻烦对吗?”
盛俊男点了点头。
许杨笑道;“你很善良,哪怕所有人都误解了你,你还是心存善念,努力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好。”
“我没有,我不在乎!”盛俊男否决道。
许杨没有与她争辩,声音轻柔的问道;“你是不是憧憬过,有另一束光会在某一刻出现?”
盛俊男点头,脑海里出现了梁少康的影子,在江城,最无助迷茫的时候,梁少康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夜里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互说着心事,梁少康将她搂在怀里,像做梦一样,那一夜她睡的很安稳,而且没有排斥。
“但是新的光芒转瞬即逝,你很失望?”
盛俊男很佩服这些个心理医生,他们真的好像会读心术一样。
“可能是期望值太高了吧,他不信任我,从一开始就和所有人一样,但这个人对我影响很大,他让我对陌生人产生了抵触,我甚至有点害怕出门,很厌烦去接触陌生人,我有十多天没出过门了,昨天晚上看到刀,竟然有割腕儿的想法,我很害怕,所有今天来看医生。”
许杨伸出手,把盛俊男的手握在掌心,轻柔的开解道;“人与人之间建立信任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尤其是从陌生到交心,很难,所以有些人会成为知己,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
这天盛俊男在医院呆了很久,与许杨聊了很多很多,她仿佛真是想通了,许杨说的没错,梁少康其实和其他陌生人一样,他不是为了解救某个人而出现的,所以他没有义务非要对你无条件信任,因为信任得慢慢建立,你得允许他犯错,就算犯错了也不用记恨,别对他有所期待,他就是个陌生人。
离开医院时,两人互留了电话,约了下一周的治疗时间。
许杨说;“别把我当医生,你可以把我当朋友,无聊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聊天,我们也可以约着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你需要形形色色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