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葬礼
因为余父余母今天下葬的缘故,司宥礼并没有来得及给她请心理医生。
不过好在今天天气不是很糟糕,虽然没有艳阳高照,但是也没有刮风下雨,天有点阴沉,不过不是很冷。
因为余厌刚刚做过手术,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完全恢复,他给她穿了一件厚大衣,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带去了墓园。
墓地是司宥礼买的,是地段最好的场地,价格很高,这场丧事,办的很有格调,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用了心的。
当然了,价格也是高的离谱,碍于司宥礼的面子,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来来往往,视线大多都在伫立在一旁,一身黑衣的男女身上。
男子很高,身材修长,同款黑色大衣,被他穿的很有韵味,棱角分明的俊脸,没有情绪,很漠然。
只是搂着怀里女人的力道,一点都不曾松懈。
而他怀里的女人,比他的情绪还要淡然几分,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样。
比她脸色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睛,茫然空洞,视线不聚焦,很难让人猜出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原本以为出轨风波,加上破产还有余氏夫妇去世的连锁事件,司家一定会趁机摆脱余厌这个麻烦,名声不好,家世没落,怎么看,都配不上家大业大的司家。
联姻本就是为了促进双方事业的共同发展,可是如今,余厌已经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了,这相当于是一个弃子,就要看什么时候彻底摆脱掉了。
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司宥礼不但没有趁机甩了余厌,反而细心呵护,那姿态,可不是一般的联姻夫妻应该有的,更像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的倾心保护和宠爱。
一时之间,所有人心思各异,看来,他们要重新规划一下局势了。
等其他人鲜花放完之后,司宥礼才拥着余厌走到余父余母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的照片,是五年前的无父无母,那个时候,他们事业如火如荼,女儿聪明伶俐,美艳大方,那个时候,余厌还没有遇到司宥礼,还是那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纯真千金大小姐,眼里只有吃喝玩乐,活的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那个时候余家,可真的是让人羡慕的存在,事业一帆风顺,夫妻恩爱,女儿孝顺,学业有成,当真是最幸福的一家。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幸福的一家,如今恩爱的夫妻,共赴黄泉,死相还那么难看,听说尸体都被烧焦了,如果不是事发地刚好在警局附近,可能连一个全尸都不会有。
至于学业有成的女儿,如今名声一落千丈,那时高高在上,宠爱娇纵的大小姐,眉眼间只剩下漠然,就像是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亡国公主,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看向余厌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就带了一点怜悯和嘲讽。
施舍一般的态度,彰显了她们的嫉妒仇恨心理。
那些视线若有若无,司宥礼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理会。
把百合花放到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风采气容极好的男人,眼眸闪过一抹复杂,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婚姻是一场交易,是余家为了摆脱困境,把自己的女儿送上门,做了交易。
包括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人知道,余家之所以选择和司家联姻,不是为了自己的公司,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也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债务和那些触犯法律的证据。
而是为了他们的女儿,为了在他们出事之后,还能保持高质量生活的女儿。
他没告诉任何人,余父余母出事那天早晨,找过他,直接去了公司。
手里拿着文件,看到他们那个样子,他以为他们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最终求到他的头上来了。
可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余父没有落魄的迹象,依旧精神饱满,嘴角甚至带着柔和的笑,看到他,也没有因为出轨事件的暴怒,没有寻求帮助的窘迫。
有的,只有淡然。
那天,他给他递了一份文件,上面是南宁大厦的股份转让书,他们把一半的股份,无条件的转让给他。
那天余父很平静,很淡然,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怅然,“原本想着,厌厌跟了你,按照你们司家的能力,在她日后的生活中,可以有一个很好的保障,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行我们自然知道。”
“厌厌跟了你,不会吃苦受罪,你那么体面的一个人,日后就算不爱了,也会给她一个富裕的后半生。她被我们惯坏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余氏出了这么一遭,破产事小,只怕我们会有牢狱之灾,那孩子,前半生顺顺利利,哪里经过这么大的灾难。肯定会接受不了,你多担待点,看在你们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暗中护着点她。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南宁大厦的股份,我们给你一半,你负责经营好它。”
“每个季度的分红,直接打进她的卡里,她有这张卡,后半生绝对可以富裕的走完,钱上我们倒是不担心了,只是她性子蛮横,我们出事之后,怕有人找她麻烦,如果有人对她不利,还请你施以援手。”
“另外还有,你们的离婚手续,能不能推迟办理,欠款我是还不上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偿还,但是南宁大厦,是我们留给她的,不能被别人夺了去,你们迟一点离婚,那些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会有顾忌。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打它的主意,所以还请你体谅一下。”
那天在办公室里,平时杀伐果断的男人,第一次卸下自己的威严,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一字一句的和他商议。
是商议,不是交易也不是祈求。
他把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忽略了他是余厌的丈夫,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替自己的女儿,寻求一个庇护所,这个庇护所,不是免费的,而是有报酬的,报酬就是南宁大厦一半的股份。
他说,“我这个父亲做的很失败,没给我女儿更好的生活,看她为了我们每日游走于那些禽兽中间。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难受的厉害,不就是公司吗,我不要了,十几年的监狱,我坐,怎么能让我的女儿如此低声下气呢,好歹也是别人的妻子,说出去被人笑话不是。”
最后一句,他听出来了谴责,他无言以对,因为这是一个父亲再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他不能反驳,也无法反驳。
他的要求,他全部答应了。
他对着他保证道:“欠款我帮您还,律师我会找最好的,一定会争取减刑,余厌,我会照顾好她的,南宁大厦的股份,我不要,我也会替她守护好。”
怎么能不同意呢,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把她嫁了出去,明明只是为了让她以后可以有一个好的生活,却被所有人误解,他是冲着他们司家的钱财来的。
这场婚姻,他们真的是大错特错,让一个余厌,平白无故的承受了所有的猜忌。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残忍而又下作。
想想也是,余家在半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走下坡路了,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来求司氏,可以寻求帮助,可是他就那么硬撑着,撑不下去的时候,也不曾来找过他们。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于司家,他绝不祈求。
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扇在自己的脸上,打碎了他的自以为是,打碎了他的邪恶思想。
对于他的保证,余父笑了笑,然后拒绝了,“欠款就算了,还不上就先欠着,如果我能从监狱出来,就继续还,出不来,就用南宁大厦营业额来还,一点点还,至于律师,就不用了,听天由命吧,厌厌说了,我们要是进去了,她就在监狱外面找个房子,住着,我们在里面她在外边,也算是团聚,傻孩子。”
说到最后,温馨的笑了,宠溺的温情,毫不掩饰。
“至于照顾她,看你们之间的造化吧,她说要离婚,看你们之间的协商吧,南宁大厦的股份,你还是要收的,只有收了,你才能名正言顺的经营它。”
他保持沉默,没有说离婚的事,也没有说接受南宁大厦一般股份的事。
余父也不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什么,最后又说了一些其他的。
离开的时候,他看着他的眼睛,郑重而又严肃的交代,“阿礼,看在我是你长辈的份上,能不能不要逼厌厌,离不离婚,由她说了算,那孩子倔的很,我不想让她受委屈。”
做了余家二十几年的女儿,她一丁点的委屈都不曾受过,没道理成为别人家媳妇之后,受莫名其妙的委屈。
司宥礼沉默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
余父满意了,带着余母离开了。
然后一场车祸,不知怎的,就那么发生了,他没想到那会是他见他们的最后一面,残忍而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