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觉得挺神奇的,今晚她本想今天先随便找个酒店住下,以后再慢慢打算。说是去同学家住,但程雪雪、李馨和罗绍康他们父母和苏家来往频繁,苏灯并不想让苏谈墨知道她的行踪,显得她好像离开了苏家就会走投无路,只能寄人篱下一样。
江家就更别提了,这些天,像是无形的冷战一般,她和江舟半点联系都没有。此情本应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他不主动来找她求和,那她更不可能放下身段先去打破僵局。
爱谁谁吧。
除了这四人,苏灯没有其他交往亲密到能去家里住的朋友,而当宋长锦提出他在太子湾附近有一间公寓可以供她休憩时,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顿时涌上苏灯心头。
据他说,他本家并不在这儿,这件公寓只是偶然投资幸运的产物罢了,他平时来这住的时间很少。
听到这儿,苏灯并不惊讶,自看到他将名表说扔就扔的时候,她就知道,宋长锦和她一样,是大学里低调的名门之后。
“挺好的,就是那个窗户有点难打开。”
这件公寓两室一厅,一卫一厨,苏灯估计,大约有一百多平米,如果是一个人住,显然是绰绰有余。她现在住的就是进门直廊靠右的一间房。
二人进屋。
宋长锦用力拉了一下窗身,一声尖锐的响声过后,窗户竟在他手下能流畅滑动了,“可能是生锈了,明天我让人换一下。”
苏灯立刻摆手,说不用麻烦,宋长锦却摇了摇头,“窗户老旧可不是小事,这里虽然是九楼,但意外防不胜防,你要是在我这儿出事了,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江舟不会放过我的。”
苏灯噗呲笑了声,欣然同意了。宋长锦还告诉她,可以将喜欢的窗帘样式发给他,换新窗户的时候正好可以一起换了。
夜幕降临,灵动的星子被月色的光华敛了辉芒,一衣带水分在两侧。
苏灯刷完牙从卫生间出来,宋长锦已经离开了,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心中不禁涌现一股感慨。
太舒适,太惬意了。
这个公寓,正好在她被苏谈墨赶出来时出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像为她准备的一样。
世上有如此凑巧的事吗?
微风拂过脸颊,她走向窗边,从这个视角向下望,正好可以看见太子湾漫山遍野的樱花,盈盈的花簇在夜色的笼罩下,竟显出晶莹的淡紫色,像森林中飘忽不定的精灵在玩闹。
闭上眼,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淡雅的清香。
苏灯打了个哈欠,上床盖好被子,没几分钟,她就跌进了暗无天日的梦境。
不知是初来乍到陌生的环境,还是她有些认床的原因,这一觉,苏灯睡得并不踏实。
香甜黑暗的梦境中,她隐隐感觉有双眼睛在一直看着自己。浮在上空,让她藏无可藏,可当她真正抬头去看时,头顶却空无一物。
“你是谁?”她喊。
声音很快被如潮水的漆黑吞没,四下如死一般寂静。
心头的鼓手逐渐急速起来,敲打的鼓点密集响在脑海里,无数的黑朝她压下,苏灯咽了下口水,后退一步,却骤然贴上一个湿冷黏腻的东西。
脚尖像老式放映机卡壳般一点点转向,苏灯感觉自己的脖子在僵硬的回转着。
而下一秒,那双鲜血淋漓的狰狞大眼毫无间隙的陡然出现在她身后!
苏灯猛地睁开眼。
黑暗的房间里,后怕的喘气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刺耳的四溢开来。
还好是梦。
苏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就要起身去开灯,刚坐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影如鬼魅般立在她的床头!
“啊——”
双脚用力蹬床,苏灯急速向后退去,她抱着自己的头,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心跳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
可几秒后,除了自己沉重的喘息和心跳外,苏灯没有听见房间里其他任何动静。
小心摸索着去开灯。
下一瞬,暖煦的灯光驱散黑暗,映入眼帘的是紧闭的房门和凌乱的大床,浅绿色的窗帘在夜风的吹拂下轻盈舒展着自己柔软的身躯。
将近半分钟后,苏灯脱力般的靠在床上,后知后觉般,一阵寒凉从背脊上传来。
她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第二天早上。
苏灯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向餐桌,她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这么早啊?”
“已经八点半了,原本怕你会饿,可没想到某个小懒虫居然还没起来。”宋长锦拆开饭食,将一碗香喷喷的山药粥端到她面前。
苏灯不好意思的扬起一个笑容,道谢后,开始拿着勺子细细喝起来。
好半天,她发觉眼前人不动,只是盯着她看时,一朵红晕悄然跳上脸颊,异样的情绪在胸口聚集。
问了才知道,原来宋长锦在来之前就已经吃好了。平生头一次,苏灯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吃相来。
对她来说,他和顾墨、江舟都不一样。顾墨的脸,是任谁看都会脱口而出的惊艳,貌若好女,似竹似月,精致得像个娃娃,而江舟给人感觉则像一块温和的美玉,是暖阳一般的亮色,包容一切。
可面前的人,倒像一片深邃清幽的湖水,晴空万里的外表是它佯装热情的诱饵,而湖面神秘诡谲的冷风细雨才是它真正的底色,令人捉摸不透,却不自觉想要靠近。
“对了,这里的钥匙只有你有吗?”苏灯放下勺子。
宋长锦点头,说唯一一把备用钥匙已经给她了。
苏灯不疑有他,刚想剥手边的鸡蛋,一只浑白的手就贴上她的脸颊,“黑眼圈有点重,看上去很憔悴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
心中微惊,苏灯不动声色的与之拉开距离,“呃,还好,不过这段时间要叨扰你了。”
宋长锦摇头,笑若灿月,“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很开心。”
这话在苏灯心里怎么咀嚼怎么奇怪。
不想拖欠人情,她主动提出想要付房费,却被他直接拒绝了,“如果你能少一点客气,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住下去,我想我会更开心。如果实在心有不安,或许我下次来的时候能尝尝你做的饭菜吗?”
苏灯笑着同意了,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事事有人照顾,但现在到外面来了,也该学会一个人打理好自己。
她不是金丝雀,也不是依附他人的菟丝子,总有一天,她会长成翱翔九天之外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