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夜舒之结束探视，白衣天使却对她说请她移步515病房。

　　也就是夜冥还没有病危的时候住的顶级病房，现在是夜老爷子在住着。

　　夜舒之推开病房门，里面的一幕又让她心中一沉。

　　没有开灯，房间是泼了墨一样的昏暗，甚至比外面街道不为人知的角落还要黑上几分。

　　夜老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面，头发花白，平时高大伟岸的形象荡然无存，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哀伤，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爷，爷爷……”

　　夜舒之试探性地道。

　　夜老爷子慢慢抬头，老眼浑浊，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之之来了，坐吧。”

　　夜舒之应声坐下，同时不忘担心地望了几眼夜老爷子。

　　夜老爷子目光跟随着夜舒之的一举一动，许久不语。

　　窗户没关，外面的树叶被寒风吹得“沙沙”响，窗户的霜融化了又冻上，冻上了又融化，无休无止。

　　就像是人生道路上漫长而没有尽头的黑暗。

　　“之之，你要是不想去国防大学的话，就不去吧。”

　　夜老爷子嗓音嘶哑，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何出此言？”

　　夜老爷子惨淡地笑，盯着夜舒之，眼神深邃，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人。

　　比如夜骁，比如夜冥。

　　“之之啊，爷爷想明白了，因为我的私心，你的父亲为国捐躯，光荣牺牲，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的哥哥意外受伤，性命垂危，现在我们夜家只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了，我不忍心啊……”

　　一双悲凉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天花板是灰白色的。

　　夜振炘，夜家的家主，云城军区司令员，这位曾经声名赫赫的老英雄现在终于怀疑起自己的一直坚持的事情。

　　要是自己的下一代没有好日子过，那他所谓的执念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事实就是，是他的执念，害了他的儿子和孙子……

　　夜舒之看着夜老爷子这幅佝偻的样子，就像寻常老人一样，再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劲儿，不由得心里一痛。

　　这位老爷子，又何曾不是承受了太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是铁血的军人，他是垂暮的英雄，他应该受到世人的赞美。

　　可能他不是一个好长辈，一个好父亲，一个好爷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离他而去，却无能为力。

　　“之之，你说爷爷，是不是做错了？”

　　夜舒之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掷地有声地回答：

　　“不，你没有错。”

　　“你只看到了他们的意外和受伤，却不知道，其实他们心中也是幸福的。”

　　“人不轻狂枉少年，做一位铁骨铮铮的卫国展战士是您的希望，也是他们的愿望。”

　　“他们是高兴地，因为，由您这么一位优秀的老军人作为榜样，今天他们以你为荣耀，明天他们会让你为他们而自豪，至死不渝。”

　　夜舒之周身气质骤然变化，目光异常坚定，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通透。

　　此刻的她，是夜舒之，也是叶舒之。

　　是作为夜老爷子的同样的高度交流。

　　“而我，一定会考入国防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