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不想再解释了，林萧慕再揪着一件事问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搬到这里来，我也不想知道，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也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僵。”

　　“买蛋糕，只是因为昨晚你给我做饭了。”

　　“再不济，你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窦清和被他问的有些慌乱，至于为什么要给他订蛋糕，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昨晚林萧慕走后，窦清和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林萧慕今天一进门满头大汗狼狈的样子。

　　她认识的林萧慕不是这样的，他永远都是一个领导者，他就该是一个领导者，高高在上。

　　这些事哪用他亲自做？

　　又有谁会让他卑微如此？

　　窦清和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乎的，可他却一次一次的闯进自己的生活。

　　窦清和半夜口渴，突然看到他压在水杯下的纸条。

　　“别总喝凉水，对胃不好。”

　　窦清和也是刚搬来一直想着买一个热水壶，可是一直没时间。

　　这么小的细节，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

　　窦清和不怕别人对她坏，就怕别人对她关系对她好。

　　而这份好，她总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就当作是投桃报李。

　　窦清和拿着那张纸站定愣了几秒，突然萌生了一个给他补过生日的想法。

　　可是她是不会承认的，承认自己心里所想。

　　她也不能跟他承认，这件事情就止步于此了，他送给她一个桃子，她也送给他一个蛋糕，这就够了。

　　至于每年送个蛋糕，不过是个蛋糕而已，又不是必须要给他过生日。

　　“是吗？”

　　林萧慕语气里落寞。

　　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可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心里清楚，自己会坚持，会一直坚持，只是今天他有些累了，不能再接收她任何冷漠推拒的话。

　　这次林萧慕没有等窦清和先进门，而是自己开了门，稍稍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窦清和站在门口半天没动，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为什么看着林萧慕那个样子，她心里会这样烦躁？

　　她最近怎么了？

　　一次一次的对他心软，没有由来的。

　　她不该这样的，窦清和你要控制住自己。

　　一定是这几天他们接触太多了，自从那天从山上开始，她就被他乱了思绪。

　　窦清和你不可以这样，一定不可以。

　　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窦清和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

　　窦清和本想先林萧慕一步出门，或者等着林萧慕离开再走。

　　至少避开两个人的时间点，可是还没等到窦清和表现出避开他，林萧慕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

　　不知道是天意如此，听着林萧慕家没动静了，以为他出门了，结果两个人一开的时候刚巧撞在了一起。

　　不约而同的抬头视线交汇在了一起，短短三秒又同时低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窦清和先一步关好了门，走到电梯口，上了电梯。

　　林萧慕随后跟上，在电梯口停顿了几秒。

　　林萧慕瞭了瞭眼皮，扯了个句话：“我刚刚忘了带东西，你先走。”

　　窦清和面无表情的摁了电梯按钮，电梯门慢慢关上，内心一万只马奔腾而过。

　　他这是不愿意见她了？

　　连一起乘电梯都不愿意？

　　窦清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总之她就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职业素养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平心静气，遇事不慌。

　　对，她冷静。

　　把谁当成瘟疫呢？

　　忘带东西，关门前怎么不想起来？

　　不愿意看见她搬这里来找不痛快呢？

　　以前的窦清和是不会在意这些事的，今天想到脑海里想的心里格外的堵着慌。

　　她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今天到科室，所有人都看出她心情不好了。

　　她就在那安安静静的坐着，其他人都悄悄咪咪的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窦清和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愣神的时间越来越长。

　　窦清和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所以人见了她，都回头看她一眼，总觉得她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愣愣的盯着一处，机械的咀嚼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反侦察能力一向强，可这次连云帆什么坐在她身边她都没察觉到。

　　持续一个动作脖子有些僵硬，窦清和稍微动了动。

　　猛然看到坐在旁边的云帆，“怎么了？”

　　“老师你已经持续一个动作三分二十七秒了。”

　　“哦……”窦清和漫不经心的回了句，随后想到什么又瞟了他一眼随着收回视线：“有什么事？”

　　“老师我……”云帆悄悄的打量了窦清和一眼。

　　“有什么事直说。”

　　“明天的手术我想最后缝合。”

　　“最近我也一直练习缝合打结。”云帆怕她不同意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以前实习的时候都有做过小型手术的缝合，还算有一些经验。”

　　窦清和挑了挑眉：“你先告诉我外科手术缝合打结有几种？”

　　云帆静想了几秒，随后开口：“主要有单手打结、双手打结和器械打结等几种方法。”

　　“其中，方结又称平结，是术中最常用的一种，第一结与第二结方向相反，不易滑脱。三叠结，是在方结基础上再加一个结，共三个结，第二个和第三个结的方向也相反，较牢固、又称加强结。外科结，打第一个结绕两次，使摩擦增大，在打第二个结时就不易滑脱和松动，比较可靠。多用于结扎大血管或有张力的缝合。”

　　“而外科手术缝合的方法主要有单纯缝合法、内翻缝合法和外翻缝合法。”

　　窦清和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停停停，别背了。”

　　“明天的手术……”

　　窦清和捏了捏眉心，低头沉思明天是谁的手术，每天手术太多她也分不太清人。

　　“第一台是5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全麻下行腹部探查术。”

　　窦清和抬头有些惊喜的看着他，点点头：“看来做功课了。”

　　“缝过人的腹部皮肤吗？”

　　云帆用鼻音“嗯……嗯……”了半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只用猪肉练过手。”

　　“还有就是上次看你缝的那个小女孩的。”

　　云帆站在旁边当窦清和的助手，一般来说窦清和主刀手术结束缝合都是别人的事，主要是那个小女孩情况不一样。

　　“我那天趁着李医生看的时候看了眼，真的一点疤都没有。”

　　云帆用十分骄傲的眼神看着窦清和，好像能成为她的学生是及其荣幸的事。

　　开始的时候别人都说她很严格，都不想分到她的手下学习。

　　还没多久云帆就成了所有规培生羡慕的对象，窦清和不像别的老师一样给布置很多任务，完不成的任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窦清和更加主张动手操作，注重实践，当然窦清和也有自己考验的标准。

　　理论知识是首先的，其次再是操作能力。

　　但最起码窦清和敢让学生上手，这说明她有足够的底气稳住场面，无论手术中发生什么事。

　　云帆是这一批所有学生中最早跟台的，也是最早上手的。

　　当然云帆也是做好在窦清和安排好的任务的前提下，窦清和对他要求严格程度不比别人差，甚至比别人要求更多。

　　虽然累，但是云帆乐此不疲。

　　跟着她学习到很多实用的东西，而且虽然她年轻，但是她真的有让人佩服的能力。

　　她行事作风，波澜老成，不拘小节，当然她也有她特有的温柔，那个小女孩就是一个例子。

　　她说过，那个小女孩还小，以后还会结婚，到时候留下疤不好，所以她让所有人都撤了，只留下一个器械护士给小女孩愣是缝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的结果是切口处长好了，好像没有过伤口一样。

　　那一刻云帆觉得窦清和身上有光，因为她不经意间表现出的善。

　　她其实是最心软的一个，只是用冰冷的外表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说实话开始他是怕她的，到也不是怕，只是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难受一整天。

　　她说的话不重，更不会骂他，恰恰是因为她不骂他，反而让他觉得好像是一个无声的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又疼又热，他宁愿他做错了，她骂他几句。

　　可他心里明白，她不会那么做，因为她是窦清和。

　　“都是熟能生巧，好好练，以后你也可以做到的。”

　　窦清和一张口就是一副老成的口气，若不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单看外表云帆真的觉得好像自己被一个小孩教育了。

　　如果不知道她的年龄，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窦清和不知道云帆在想什么，轻捂了下嘴，悄悄咪咪的跟云帆说：“明天有机会我就让你上手。”

　　云帆知道窦清和好说话，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台上还有别的医生带的学生，他也只是想到了试探的跟她提一下，没想到她就答应了。

　　“老师。”

　　云帆一直觉得军人流血不流泪，而此时此刻他不可否认的被她感动到了。

　　这一辈子遇到这样的老师足够了。

　　窦清和拖了个长长的音：“嗯？”

　　云帆深吸口气，他的手紧了紧松开又握上来来回回几次：“我有个不情之请……”

　　窦清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你说。”

　　云帆低头沉思了几秒，随后抬头：“我……能不能……永远当你的学生？”

　　“什么意思？”窦清和轻蹙眉头，一时间没有理解。

　　“就像你和陆老那样。”

　　她和师父？

　　窦清和想法刚落地，云帆的话也跟着来了：“我想认你做师父。”

　　窦清和迟钝了几秒，组织了一下无言：“云帆，这件事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

　　“等我理理思绪告诉你答案吧。”

　　窦清和没有立马回答他，她确实有培养人的想法，只是那也只是个想法。

　　而且等她退休还有近三十年呢，带徒弟和带学生不一样，她又是一个责任感特别强的人。

　　如果不能对他负责，那不如一开始就不大行。

　　她可以做到像师父那样吗？

　　陆衍带过那么多学生，可最后只收了她一个徒弟。

　　而且陆衍当时收她的时候，还有几年快退休了。

　　窦清和认为，只有达到他的那种出神入化的程度才有资格去教别人。

　　于是，窦清和不禁怀疑自己。

　　“好。”

　　云帆话虽应着，眼神里还是掩盖不住的落寞。

　　他也是鼓起很大勇气开口说这件事的，自己不算规培生中最优秀的。

　　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勤能补拙，还有就是有一个好老师。

　　医学院很早就流传着窦清和的事迹，她是别人眼里的天才，又幸运的遇到了陆衍成为他唯一的徒弟。

　　他觉得自己其他的和窦清和不一样，单单是选老师方面和她当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初……也是有人不愿意分到陆衍的组，然后窦清和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如今有人不愿意分到窦清和的组……他的未来会不会和她一样？

　　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与众不同的，这点在他被分到窦清和组的时候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

　　她和陆衍是一样的人，做事快刀斩乱麻，却有条有理。

　　从来不会主动跟人解释什么，因为那是他们深思熟虑的结果，百分之百正确。

　　永远都有第二条备案，防备突然事情的发生。

　　这也是云帆跟窦清和接触之后得出的结论，她是别人羡慕的人，也是别人成为不了的人。

　　就算是模仿，也达不到她的万分之一。

　　或许她不知道他，但他是知道她的。

　　医院不是他见她的第一次，第一次他们两个人见面是在学校。

　　只是她不知道，而他也只是众多学生中的其中一个。

　　303是军医大的附属医院，医院会派老师去学校代课。

　　那天刚好是陆衍的课，只是那天去的不是陆衍，而且窦清和。

　　大家都知道，陆衍的课不能迟到不能早退，更不敢逃课，所以一大早所有人强忍困意到教室听课。

　　教师早早的坐满了人，可上课半天也没等来陆衍。

　　窦清和进门的时候目不斜视的直奔讲台。

　　学生还以为是陆衍来了，一时间说话声散去，直愣愣的看着讲台上的人。

　　窦清和拿出要讲课的课本，弄好投影，抬头的瞬间惊为天人。

　　所有人都怔住了，时间好像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