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玲玲沉静的双眼略微愣了一下，眼前的人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话。想到自己班任早自习略带惋惜的宣布马岩成功登顶班级第一名的成绩，“嗯。”

　　“你难过吗？”罗茜心里清楚自己这个行为其实算的上是失礼了，可心底的想法却是一点有没有影响她本人的执行能力。

　　“难过？”马玲玲微勾的唇角不再带有笑意，略一重复着罗茜的话，却很是疑惑：“为什么要难过？”

　　“马岩不是第一名了吗？”罗茜看着马玲玲迷茫的表情，这才缓慢的引诱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得到困惑自己已久的答案。

　　“所以我应该难过吗？”马玲玲还是不懂罗茜前后问题有什么连贯性，马岩得不得第一名同自己心情关系很大吗？

　　“你自从上了初中，不是一直都是第一吗？现在第一名是马岩了，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难过？”罗茜感觉到了时间流失的迅速，想快点得到马玲玲的答案，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的问了。什么诡计都没有直球的冲击力，而这才是王道。

　　马玲玲恍惚之间好似知道了罗茜在问自己什么，可是答案在马玲玲的脑中却不怎么清晰，其中夹杂的情感相对于自己而言，更像是别人的。她隔着厚厚的壁垒，知晓它的存在却难以认同它的方式。

　　“我，不生气也不难过。”马玲玲和罗茜聊了怎么久，如果说罗茜是一名朗诵颇有感情的歌颂者，那马玲玲就好似永远保持冷静没有错误的程序。

　　“我为什么难过呢？第一名不是我的所有物，作为学生参加考试不过是一种衡量自己学习程度的方式，我的第一名不在，只能说明我这段时间并没有马岩的程度好，这不是一个结果吗？结果是没有感情的，所以我并不难过。”

　　马玲玲的声音依旧平稳清凉。

　　如果周围有老师的话，马玲玲一定会被整个学校的老师夸奖。估计许久都会拿马玲玲这个觉悟来教育自己班级那些动不动就因为考试心态崩坏的小垃圾们。

　　如果周围有学生，马玲玲在这个学校小半年里的校园生活估计不会过于顺利。学生们对于同属于一个群体里面出现说教者这件事情，厌恶程度很是强大。她们或许知道马玲玲说的没错，但是情感却会认为这个人虚伪至极。

　　而，现在马玲玲身只有罗茜一个学生。一个自认为灵魂格外成熟的人。

　　罗茜听着马玲玲的话一时间话痨的吐槽从不停歇的嘴，难得的哑了。她真的是被马玲玲这段觉悟度格外高的话惊呆了。罗茜不是认为马玲玲是一个虚伪的人，因为她知道马玲玲是真的这么想的，同时她也是这么做的。

　　前世，马岩也是自从这次考试就超过了她取得了第一名，只不过不是一时，而是一直都是这样。因为自从马岩超过她之后，马岩就再也没下年组前三。因为两个班级第二名都是女孩子，渐渐的不知道谁说的男孩子原本到了青春期之后就会比女孩子厉害之类的话，让罗茜火冒不已，却又没办法用现实证明。

　　因为处境相似，刘老师经常会用马玲玲激励罗茜，想让罗茜同马玲玲看齐保持一颗平常心。做到宠辱不惊，可是那时候的罗茜心里面只是觉得马玲玲这个人虚伪至极，竟然连老班都骗了过去，如果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超越不了马岩呢？然后自己转头就接着自怨自艾，就好似今早一样……

　　一直到中考马玲玲也没有超过马岩，可是同罗茜不同的是：马玲玲中考超常发挥，考了一个格外让人意外的成绩，而罗茜自己恰恰相反。

　　罗茜恍惚的回忆的时候，马玲玲也在回忆，可是和罗茜脑子里面马玲玲的光荣不同的是，马玲玲脑子里是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妹妹一起上学没多久的事情。

　　那时候马玲玲和马珑珑成绩差不多，长相差不多，连脾气也差不多。她们乐于做着相似的事情，得到一句“啊！怪不得是双胞胎呀！”的评价。那是一个对于姐妹俩都很开心的事情，可是后来慢慢变了。

　　马玲玲的成绩逐渐突出，而马珑珑奋力追赶却依旧不见成效。在一次不知道是几年级的期末考试里，成绩一直上升的马玲玲得到了第一名，而马珑珑因为考前过度紧张发了烧没参加考试，成绩都被算成了零。

　　马玲玲想把自己的开心分享给自己的妹妹，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妹妹满眼泪水的问自己：“你开心了吗？”马玲玲是开心的，可是此刻却说不出口了。因为她也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开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不会遭受到被妹妹嫌弃痛苦一样的评价，可是眼前双眸明亮恍然大悟样子的罗茜似乎是个妹妹不一样的人。

　　她总是精气神儿十足，圆滚滚眼睛里面装满了马玲玲自己想得到却已经失去的东西。如常的马尾辫却是连着发尾都透露着活力，像春天操场赛道北面蜿蜒而上的牵牛花，柔软却又坚毅。

　　历史总是相似的，马玲玲还没有说出自己对于罗茜的想法就听到了上课铃声响起。两班的课程都是班主任，罗茜只来得及匆匆告别，挥手道谢。转头间就扎入了自己班级后门上课的人潮中。马玲玲静静看着罗茜消失在视野之内，才缓身稳步走回教室。

　　铃声如同约定好了一般，戛然而止。

　　罗茜进到屋内才发现老班居然还没来，可是离自己不远的位置张良倒是积极的响应号召开始换了地方。

　　【换座位倒是积极得很。】罗茜看着张良的后背，心里面忍不住挑眉评价。

　　谢嘉明看着门口依旧没有老班的英姿，忍不住用左手拉了拉罗茜的衣袖：“茜茜，你干嘛去了？”明明长得一副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少年郎的样子，却是学着日后小奶狗的做派。下巴顶着自己弯曲在桌面的手臂上，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放电。连着嘴里面的话都黏腻了很多。

　　罗茜一回神儿就见到了谢嘉明这副样子，顿时间感受到了来自尾骨处自下而上寒颤，顺着脊梁直直冲向天灵盖。恶寒之后才咬牙切齿的说：“上——厕——所——”罗茜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声音所传达的情绪足够让谢嘉明顿时坐直身体，回归正常。

　　张良课间刚刚搬完桌椅，累成了一只死狗。初三的年纪体力不可能太差，可一本又一本的书真的太沉了。

　　不搬桌子谢嘉明还不知道，他说张良这厮怎么每次上课都管叶梓要书，原来竟是不知道怎么忽悠叶梓帮他管理了那么久的书箱。整整两箱子书呀，怪不得这傻13书桌里面只有卷子和作业本练习册。

　　也就是叶梓天性善良忍得了这个傻叉，惯的他来到这居然还想让谢嘉明帮他管书。谢嘉明啥也没说，一招锁喉轻松解决了问题。

　　张良就惨了，眼见着老班走进教室嘴里忍不住就轻声朝右边说：“叶子，卷子！”然后老班就回神看到了张良刚到新换的位置上面，却依旧仗着身子长得大，努力往后抻着脖子找人聊天。

　　刘老师看着张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还要脏了墙的样子，上节课刚稳定了没多久的火气，顿时又四起。“张良！你是不是有病啊？！”

　　刘老师的嗓子即使已经讲了一早自习的卷子，声音依旧洪亮摄人，一开口就叫醒了不少课间刚睡醒的学生们。谢嘉明、罗茜以及一众九年二班的学生虽然知道此时此刻老班火气明显是朝着张良散发，可是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不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为此，此时还是努力缩小自己的气息为最佳。

　　张良倚在座椅后背上面努力向后仰着，一只胳膊撑在自己的桌面之上，另一只手扬起手臂向后面挥舞。渭北中学的统一桌椅在张良的磋磨之下，摇摇晃晃多番“呻吟”。随着刘老师一声怒吼之下，张良就在声音未落之际，猛的打破了他特别自豪的动作，炫耀的姿势立刻就变成了嘲笑的版本。

　　全九年二班四十多人，从老班进教室的时候神经就极度紧绷，结果紧绷的神经还没接受放松就看到了张良直愣愣的摔了个狗吃屎。

　　如果是别人来打扰张良装13的行为，他现在早就和过年时候的窜天猴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可是刘老师却是张良的克星，即使现在摔得感觉自己的屁股都会变成八瓣了，张良也只是立刻从摔蒙的状态，将心底对于一种族谱式亲属问候瞬间切换成惊悚状态。

　　罗茜和谢嘉明坐在张良身后，可以说是亲眼目睹了全程，立体环绕式观看简直不要太爽。谢嘉明也是亲眼见到张良满眼黑压看到老班一瞬间的转变，他当然没心思管张良如何，他从罗茜进教室之后就一直用眼角偷瞄着，想从罗茜的动嘴看出一点点情绪的外露。

　　可是，罗茜进教室已经快十分钟，除却嫌弃张良以外，一点也没有看出这次考试茜茜到底是个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