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三天,许年年没去学校。前天晚上做噩梦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吃东西,就这么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陆思温中午回来过,给她带了一些吃的,见她还在睡,也没多言。只以为是女儿学习压力太大了,说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去公司了。
实在是放心不下许年年。一放学,林亦时就朝许年年家走去,在悸然公寓楼下碰到了时余。但这次,她没劝他,也没再责问他。目不斜视,直接掠过,仿佛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房间里黑漆漆的。许年年醒了,安静地坐在床边,浓密的睫毛垂下,叫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年崽?”抿了抿唇,林亦时走到床边,掀开窗帘,夕阳通过窗户照了进来,刺得许年年无所适从,眼睛有些生疼。
她一整天没见过光了。
注意到许年年仍旧走神的模样,林亦时鼓起腮帮子,佯怒,“许年年!见到我难道不高兴吗?!为什么你要苦着一张脸。”
微怔片刻,许年年慢慢站起身,尽量让语气不那么低落:“没有呀。”说完,好像生怕她不相信似的,嘴角扯了扯。
“丑死了。”
林亦时皱着眉,絮絮叨叨的,“不想笑就别笑嘛,这副半笑不笑的表情丑死了!!而且,哪里没有了,你看看你,整张脸都写着四个字。”
“就差写着‘我不高兴’这四个大字了。”
“……”
经她这么一逗,许年年神色缓和了些,把林亦时拉到椅子上坐下,嘟嚷着:“哪有嘛。”
“明明就有。”林亦时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下。外面天空的晚霞很是好看。她笑着拿起手机随便拍了几张,然后说:“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外面吃。”
许久都没听到回答,林亦时把手机收回,转过头,见某人又走神了,语气里无奈居多:“你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说话?”
许年年摇头,慢吞吞的开口:“我不想吃东西。”“……”
四目相对,半晌,林亦时说:“你不想吃东西,但你饿了。”
“?”
“你说你就不想吃东西,那就是饿了,不然你就直接说你不饿了。”
“???”
“所以,姐姐现在带你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
逻辑鬼才。
瞥见她的表情好像很骄傲,话题也越说越离谱,许年年忍不住反驳:“我没说……”回答她的语气笃定:“但你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个。”
行,饿就饿吧。
许年年懒得跟她打嘴仗,过了会,她弱弱地开口:“我不想出去吃。”林亦时眯了眯眼:“嗯?”
“我想吃面条。”
“……”
想了想,她补充道:“泡面。家里就有。”
林亦时差点飙了脏话,她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许年年这货气死。
自己现在什么样不清楚吗!!!还想吃泡面。
林亦时忍着没发火,憋着一口气,看在她刚失恋的份上,耐心道:“不行。”忽然,她将目光放在许年年身上,眼神落在某处,心疼地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净吃些没营养的东西。”许年年:“你怎么和我妈说的一模一样。”
林亦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
虽然林亦时的到来给了许年年不少安慰,但是情绪是不可能完全消散的。
总的来说就是,她失恋了。
虽然是单方面的。
周一早晨,许年年看到熟悉的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还是觉得好看。她匆匆别开视线,暗骂自己没出息。
见到林亦时的时候,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尽数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她的情绪陡然低落。
……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不出去吃,但是也不吃泡面,就吃桌上的饭菜。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其间林亦时收到了宋言的一条消息:【你问问她到底还喜不喜欢余哥了。】
【好。】
林亦时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许年年的情绪才刚刚有那么一点好转,但她也很想知道许年年还喜不喜欢他。
毕竟都到这种地步了。
许年年只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刚向厨房走去,准备把碗筷洗掉。突然听到林亦时在她身后,声音很轻:“你还要继续喜欢他吗?”
她的脚步倏的一顿,却没回头。
许年年很认真地反问:“喜欢有用吗?”
还要不要继续喜欢。
不喜欢能怎么样,喜欢又能怎么样。
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是不喜欢。
所以,她的答案重要吗。
根本没意义。
喜欢也没用。
……
许年年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忍不住又偏头朝后桌看了一眼。
这节是英语课,他却在趴着睡觉。侧脸弧度柔和,阳光照在他的面颊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目光交接。许年年淡定地移开视线,假装自己在看英语书——虽然页数都翻错了。
下课铃响了。
许年年埋着头写老师刚才布置的作业,写完过后,又开始刷自己买的试卷。
好像只有忙得连轴转,才能让自己没有时间精力,没有脑子去想关于他的事情。不然她会,一发不可收拾。
林亦时说,她这样做只是短暂的自我麻痹。其实从根本意义上讲,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样枯燥而忙碌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慢慢也就习惯了。
夏天已经彻底过去了,文理分科也过去好久了,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份。街上的人都穿起了长衣长裤,更夸张的是,有的人甚至连羽绒服都备好了。
许年年和时余之间,正常的交流还是会有,只不过彼此都不怎么自在,久而久之,干脆就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时余和姜晓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亲密,刚开始许年年还会难过,感觉心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后来,她甚至已经习惯了。
也许,不是习惯了。而是已经完全麻木了。
她好像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再深的伤口总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