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我后悔了。”
女生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时余眉目间有几分不耐,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仍旧无动于衷,“嗯。”
你后不后悔关我屁事。
对着光,窗玻璃上浮现出他的面容,姜晓很容易就察觉到了他的情感变化。
那是厌恶。
彻彻底底的厌恶。
也是,这场荒唐的戏早该落幕了。
从头到尾,至始自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姜晓走了,没再来打扰过他。第三天,时余收到一条短信:【许年年是真的没有认出你,她不记得你了。】
他当即心头一跳,没把它当垃圾短信处理掉,他预感这条短信的内容很重要,连回:【?】
—幼儿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出了车祸,伤得很严重,醒来后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对方点到即止,但是之前那些令时余匪夷所思的事情却都有了答案,他垂着眸,偏头望了望窗外的月色,犹豫片刻,还是道了句谢。
夜色朦胧,姜晓眼角噙着泪,微弱的屏幕亮光在她发完消息的那一刻陡然亮起。果然,关于许年年的事情,他一直都很在意。
她缓慢地打着字,写了一长串,发去后,对方回了一句:【谢谢。】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可他第一次说谢谢竟然是在这种时候,在她告诉他另一个女孩的时候,真是可笑。
姜晓闭起眼,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手机掉落在地上,明明很难过,可心里好像突然卸下了什么似的。
如果我们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如愿以偿,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我希望你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我希望你能跟你的女孩好好在一起。
永远顺风顺水,无病无灾。
尽管你从来没喜欢过我。
其实人的出场顺序真的超级重要,明明姜晓和许年年对时余的喜欢一样多,姜晓的喜欢甚至可能更多,陪在时余身边也始终都是她,可就是因为许年年出现得早,时余的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当初姜晓是这样认为的。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就当是给自己一种解脱。
无论何时何地,谁前谁后,即使重新来过,时余都会喜欢上许年年,一发不可收拾,他是骑士,却永远不是姜晓的。
—
阴雨天,狂风骤雨忽然来临,路边的野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却屹立不倒。
医院旁,一个女孩子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大门口徘徊不定,女生只穿了一件短袖和长裤,可思虑片刻,她还是拿着那个袋子挡在了头上,冲进雨水中。
到达公交站台时,短发和衣服已然全被水淋湿。车来没来,在站台等待公交车的没几个人,许年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打了个喷嚏,想着自己估计是又要感冒了。
正当她打算怎么和陆思温解释自己这副鬼样子时,偌大的雨帘中,迎面走来一个撑着伞的女生。
许年年的思绪一下子飘远,看着那个女生往公交站台走,看着她停下来,看着她…走到她面前。
???
待女生抬起头,许年年才猛然醒悟,这是姜晓。她来干什么?示威吗?看到熟悉的人,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另外一个人,她的心脏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明明她都快好了的。
明明抑郁症已经减轻了。
明明她已经可以做到稳如泰山了。
姜晓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公交车过了一辆又一辆,两个女生在雨中无声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姜晓没忍住,看着她波澜无起的眼睛,“聊聊吗?”
下午两点,咖啡馆。
姜晓随手翻了下菜单,招来服务员,“一杯摩卡咖啡,谢谢。”然后对着许年年笑了一下,“你要什么?”
“不需要,谢谢。”许年年面无表情,“你想跟我聊什么。”
明明心里有答案。
姜晓手顿了顿,眼里的笑意半分未减。无所谓的声音在许年年耳畔响起,“这不是废话嘛,时余啊。”随后她靠近许年年的耳边,用气音说道:“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许年年心里一紧,面上仍旧不为所动,笑,“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跟他没关系。你倒是不用顾忌我。他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
刚想起身走掉,姜晓又开口了,伴随着风声一起传入她的耳中,“他有病,很严重的精神病,是遗传性的。”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窗外大雨瓢泼,这阴沉的天仿佛是为了衬景。姜晓说:“你和时余小时候就认识了,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场车祸吗?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忘记了。”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条手链,放在桌上。
太过久远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脑海里,许年年静静听着姜晓说话,见到手链的那一刻瞳孔猛烈收缩,这正是五年前不见的那条。
“这条手链,是他小时候送给你的,她的姑姑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师·零点·,这个是她做的,全世界仅此一条。”
“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一直都是我的单恋,你的手链小时候落在我家了,大概是有次他见到了这条手链,理所当然以为我是你的朋友,当然,当初也确实是。”
姜晓略去许多细节,声音不大不小,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却分外清楚,最后她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他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他觉得他不能给你好的生活好的未来。才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
不像我,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许久,许年年才说话,眼神很平静,不起半分波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没有你他会死的。”
许年年笑了:“那他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随之她微敛神色,“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把戏,反正我是一个字也不信。”
姜晓目光平和,眼神移出了窗外,“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要记住,他爱的是你。”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激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也罢,世界上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
“小姐,我们这打烊了。”
温婉的女声响起,许年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然后,她垂着眸看向桌上的手链,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内心,拿起它装进了自己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