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她重生了
今天周六,来医院的人不多,占地面积本就不小的花园更显空阔。
薛繁给徐之卿披了件外套,特意领着她在一楼大厅绕了一圈,然后才拐去花园,小心思昭然若揭,可惜徐之卿正计划着怎么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压根没注意到电梯门前的花束。
春日的阳光明媚却温暖,驱散了清晨残留的一抹寒意。
走了几圈,薛繁怕徐之卿累到:“徐小姐,前边有个凉亭,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花园里有一排凉亭,专门留给逛累的病人休息。
徐之卿心思没在散步上,听到薛繁的话,下意识应了一声:“好。”
话音落下,她怔在原地,浅色瞳仁中泛起阵阵波纹,像风吹过沉寂许久的湖面,在温和阳光的照射下潋滟又灵动。
薛繁往前走了一步,见徐之卿没跟上,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徐小姐,您怎……”
话说到一半,薛繁不自觉停下,眨眨眼才回神。
奇怪,怎么忽然觉得,徐小姐比之前看着还要美上好几倍呢?
难道阳光还有滤镜加成?
徐之卿敛眸,不动声色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浅浅一笑:“我没事。”
举止优雅,落落大方,依旧是那个名满帝都的徐家大小姐,薛繁没多想,继续领路。
徐之卿垂在身侧的双手微不可察的颤抖几下,她掐了掐掌心,尖锐的疼痛感传来,才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
没有经历灵魂被挤压的痛楚,束缚感依旧存在,但是她确确实实,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徐之卿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她没有轻举妄动,依旧跟着薛繁往凉亭走。
一切尚不明了,她至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才能有下一步行动。
距离凉亭还有几米,徐之卿神经越绷越紧,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徐之卿!”
她转头,看向快步走来的人。
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五官精致,杏眸娇俏,眉宇间稚气未脱。她站在徐之卿面前,清澈的眼瞳里,带着难以言明的纠结情绪。
有遗憾,有同情,有感慨,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徐之卿看着她,瞳孔微缩。
她对这人很熟悉。
江瑶昕,江家独女,小时候一直在国外读书,直到成年才回国,是何卓君大学的直系学妹。
听闻她在开学典礼上对何卓君一见钟情,江何两家甚至动过联姻的念头,后来是何卓君自己说,多年前就爱慕徐之卿,这才有了两人的婚约。
从那之后,江瑶昕只要见到徐之卿,脸就会瞬间垮下来。
但这姑娘其实心思单纯,没有心机,更别提耍什么阴谋诡计,最多也就是甩甩脸色而已,所以徐之卿倒也不怎么讨厌她。反而羡慕她活得无拘无束。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徐之卿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眸光微微闪烁着晦涩光芒。
一旁的薛繁也是认识江瑶昕的,身为南山医院VIP病房的护士,豪门纠葛她听说的不少,自然也包括江家小姐爱慕何卓君的事情。
“江小姐,”薛繁干笑道:“您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江家和徐家,她一个都得罪不起,但徐之卿现在是病人,薛繁身为护士,自然要多偏袒一下。
更何况这几天接触下来,薛繁早就被徐之卿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江瑶昕看她一眼:“我是来找徐之卿的。”
她去十七楼没看到人,一打听才知道徐之卿在花园散步,便匆忙赶过来:“我有话跟她说,你先去忙吧,等会儿我送她回去。”
薛繁看了看面色红润的江瑶昕,再看看虽然高了半个头,但身穿病号服,怎么看都孱弱又纤细的徐之卿,半天没动。
徐之卿拢了拢搭在肩上的外套,勾唇浅笑道:“我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正好我也和江小姐许久未见,有不少话想说。你先回吧,稍后江小姐会送我。”
薛繁踌躇片刻,想着这里是医院,总不会闹出什么事,便点点头离开了。
稍远的凉亭里,伫立着一道清隽消瘦的身影。
他眼眸漆黑深邃,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身穿病号服的姑娘,眼底偶尔划过一丝不甚清晰的玩味神色。
等薛繁走远,江瑶昕急急开口:“徐之卿,你要小心一点!”
徐之卿睫毛轻颤,笑容淡了些:“我不明白江小姐的意思。”
“就是……”江瑶昕秀气的眉拧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重生了。
重生的莫名其妙,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后,徐家倒台,曾经在帝都排得上名的家族支离破碎,好在何卓君顾念着旧情,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徐之卿。
可惜红颜薄命,许是因为家里突生变故接受不了,没多久,徐之卿就自杀身亡了。
江瑶昕喜欢何卓君,所以看徐之卿不顺眼,但说到底也只是小女生之间的争风吃醋,所以乍一听到徐之卿自杀,她除了震惊,也有难过。
除去何卓君的原因,江瑶昕是欣赏徐之卿的。
所以在重生醒来,听说徐之卿车祸住院之后,江瑶昕没多想就跑过来,想给徐之卿提个醒。
可她见了人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话实说?人家不直接给她报个精神科看病就不错了!
江瑶昕抓了抓头发,娇俏的五官都快纠结在一起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反正……你小心一点!”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出去几米远,又突然停下,回头喊了一句:“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把何卓君让给你的!”
徐之卿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从见面开始,她就觉得江瑶昕有些奇怪,直到江瑶昕提醒她要小心,她才确定,江瑶昕也重生了。
但是江瑶昕和她不一样,没有被束缚,没有被控制。
徐之卿抿紧了唇,胸口剧烈起伏着,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整个人都在轻轻战栗,肩膀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也没发现,显然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