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景芸心里有点烦躁,那股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她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车是京溪的,司机也是京溪专门找的,负责接送她去治疗。
从锦城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她直接来到京溪住的这儿,京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景母给她养父母打电话说她在京溪这儿住两个月,她养父母也同意了。期间她回去了一次,让她父母放心。
……
除了她,顾季瑀又找到几个被蔡文孝侵犯过的证人,最终,蔡文孝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对于这个结果,景芸没有感到意外,除非是她死了,蔡文孝有可能被判处死刑,可她还活得好好的,那些女该,她们也都活得好好的,只是每天接受着不同的治疗罢了。
十八年,他用十八年,毁了几个女孩的一生,让她们带着难以磨灭的伤痕继续生活,甚至于,让她们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无法正常生活。
而他蔡文孝,只要十八年又可以出来继续生活着,甚至,他在里面表现好还可以减刑。可是,那些女孩,她们要怎么办,那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人们都说,再深的记忆总会有淡忘的一天,可她觉得,这种记忆像是刻在她骨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学校早已经开学,京溪给她请了两个月的假,夜倾她们几个担心她,每天都给她打电话,陪着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大概也猜到她不想说的。
在治疗一星期后,她便把事情给她们三个说了,苏染生气得恨不得飞锦城去把蔡文孝揍一顿,三人很心疼她,她们几个以前就知道景芸在看心理医生,对于她现在去看医生,一点也不奇怪。
知道她住在京溪这儿,苏染几人一放假就会跑过来看她,陪她待上一段时间,甚至,还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她这段时间都住在京溪的房子里,白天去治疗,晚上补课,有时候白天不治疗的时候,就白天补课,在治疗一段时间后,情绪有所好转,她自己找了家教来补课。
她就是不想落下别人太多,她还记得她妈给她说的:“我们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要你跟别人比成就,比其他的;而是因为,我们希望你将来能够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
这段时间,她的病反反复复,变化无常,常常发作起来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是京溪,是他不嫌弃她麻烦,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来陪她,她晚上关了灯不敢睡觉,京溪便让她一直开着灯,然后每晚都让客厅和卫生间的灯亮着。
他有时候简直细心得可怕,能察觉到她每时每刻的情绪变化,然后温声细语的安慰她。
京溪经常对她说:“你的命很大,所以人生不平稳,要经历很多事情。不过你不要苛责自己,要勇敢的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昂首挺胸地去面对。”
有时候,京溪甚至比她的心理医生还管用,京溪仅仅只用几句话,就能让她的情绪变得平稳。
这样的京溪,无论是谁都会心动的吧,她承认,她心动了,十八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喜欢上这个比自己大九岁,一会叫他京老师一会叫他京大哥的男人。
她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的惊喜。可是,这份惊喜,大概也维持不了多久吧。
什么原因呢?也许是那天他抱着她,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又或许,是他每次低声温柔的安慰她时的模样。但是她知道,这种感情没有结果,她必须及时收回还没泛滥的真心;京溪对她有怜惜,有爱护,唯独没有喜欢之情,她最是清楚这点,没人会喜欢一个心理有病的人。
所以,及时收回这份没说出口的喜欢,没人知道,自己也把它烂在心底,一切就还是最初的模样。
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了,上了车,她让司机送她去超市买点东西。京溪那儿没菜了,她得去买点菜。
这段时间,都是她做饭,京溪一般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她晚上做好饭等他一起吃,中午就自己随便对付一下。
她正在超市挑选着酸奶,京溪打来电话:“喂。”
“怎么了?京老师。”放下手中的酸奶,接起电话
“今晚我有事走不开,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让你朋友去陪你吧?”京溪在电话那头说着,带着微微的歉意。
景芸顿了顿,她知道,京溪不止在学校教书,还有许工作,能陪她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了。“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晚上把灯都打开就好。”
“那行,晚饭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电话一直开机,要是不行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我回去。”京溪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啰嗦,旁边的友人笑着说他像养了个孩子一样。可不是吗,就是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嗯嗯,你忙你的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以后总要自己一个人独处,要是克服不了,那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好,挂了,拜拜。”
“拜拜。”
景芸一边挑选着各种酸奶,思绪不知道早就飘到哪儿去了。你看,这个人,连自己忙成那样了,还要顾着自己的情绪,连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都觉得很抱歉,明明是和他无关的人,他却能照顾得这么自然。
陆旻来过好几次,都是来看她,看她恢复得怎么样;刚得知景芸住在京溪那儿时,他也很惊讶,京溪并不像表面那么和善,相反,面具下的他,冷漠疏离到极致。
但是又找不到京溪这么做的理由,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景家的原因吧。
景芸还记得,陆旻给她说过“别看京溪对你这么好,他那人,表面对谁都客客气气,风轻云淡的,其实骨子里冷漠到极致,前一秒他能和你谈论天气温差变化,回头就能忘记这个人。”
是啊,她也发现了,京溪有很多面,她也没多在乎,这世界,虚伪的人多了去,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面具下的京溪,她也不是没见过。
晚上,她吃完饭没多久,补课的老师就到了,她找的是个女孩,是附近师范大学的学生,和京溪住在一个小区,晚上补到九点半结束,太晚了怕不安全。
补课结束后,女孩没有离开,她轻拉住景芸的手,给景芸说“有时候,我们活得很累,并非生活过于刻薄,而是我们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围所感染,被别人的情绪左右。行走在人群中,我们总是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还有很多流言蜚语,最终让我们乱了心神,渐渐被束缚于自己编制的一团乱麻中。其实,我们是活给自己看的,没有多少人能把你留在心上的。”
景芸听得一愣一愣的,啊?她说的是什么啊,怎么突然给她说这些?
女孩也发现景芸好像没有理解自己的话,于是又开口:“你和你的老师不是情侣吗?”
“啊?不是的,你误会了。”景芸吓了一跳,慢慢反应过来,红着脸解释,原来是误会了自己和京溪的关系。
这次换作女孩惊讶,她一直以为房间里的小女孩和那个男人是情侣,因为惧怕流言蜚语才没去正常上课。
“对不起,我误会了,我以为你们那啥、是害怕才让你请家教的。”
“不是的,我们两家是故交,老师他和我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家人她们都不在雲城,而我因为要治病,不能正常去学校上课,才拜托京老师照顾我的。”景芸简单解释清楚情况,免得她误会,具体的情况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解释了自己和京溪的关系就行。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误会你们了,真的不好意思。”女孩更不好意思了,她刚刚说了些什么啊,自己不了解清楚就胡说,这下好了,惹事了。
“没事没事,怪我没说清楚。”
两人说了一会话后,女孩就走了,瞬间,偌大的房间只剩景芸一个人,害怕恐惧席卷而来,她知道,自己只能慢慢克服。
吃完药,拿上睡衣进卫生间,洗完澡洗漱完就回了房间上床,群里面苏染她们几个在聊天,她陪着她们说了会话,就慢慢的睡着了。
那些原来以为很难克服的问题,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京溪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星期六,没有他的课,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他和沈哲一起回去的,因为有事讨论。
一进屋,就看见景芸坐在沙发上发呆,京溪换了鞋,走到她面前,伸手挥了挥,景芸回过神来,她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连京溪开门进来都没听到。
还好,现在情况好很多了,刚开始的时候,连京溪都很难把她从她的世界拉出来。
“京老师,你回来了?”景芸一下子站起来。
京老师?有点意思,沈哲看着漂亮的女孩,在一旁想着,几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京溪什么时候养了个这么漂亮的人在屋里?这些年,京溪一直没谈过对象,难不成,好这口?
“嗯,吃饭没?”京溪和沈哲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
“吃过了,你们是要谈事情吗?”景芸看着两人手上拿着的文件,问道
“谈完了,回来休息一下。”
“哦哦。”景芸看着他们有点疲惫的面容,起身去出厨房给他们倒了热水。
看着小姑娘起身去厨房,沈哲凑在京溪耳边,坏笑着问道“可以啊,哪儿找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给养在家里。”
京溪懒得理他,这人一向不正经;一会,怕影响景芸名声,还是开口解释:“滚,不是。”
沈哲听到不是京溪的人,心里瞬间起了心思。
京溪看出了他的那点心思,故意轻声开口说:“怎么,感兴趣?”
沈哲赶紧点了点头,京溪收回想逗弄他的心思,淡漠的说“景琳她妹妹,景家那位。”
沈哲一瞬间歇菜了,遇到景琳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还敢去招惹她妹?随后又挑了挑眉,倒是听说这次慈善晚宴景家这位小姐出现过,不过他忙,没去晚宴,所以没见过,但是,小姑娘是真的漂亮,要不是景琳的妹妹,他还想下手来着。
景芸出来得及时,正好看到男人焉下去的表情,没再关注他,把水分别放在他们面前,坐在另外一旁。
没多久,司机打电话来,她又该去医院了,回房间换好衣服,给京溪说了之后就关上门走了。
沈哲看看关上的门,又看看京溪,“京溪,说实话,每天对着这么漂亮的尤物,心里没点想法?或者说,让人家一个小女孩天天面对你的诱惑,你不怕她动心?”
京溪愣了一会,动心?她会吗?别嫌弃他年纪大就好,轻轻咳了咳,“咳咳,别瞎说,人家还小。”而后想起,每次察觉景芸不对劲时,他会开口和她说说话,那时候景芸会温柔的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有一泓清澈的泉。
沈哲见京溪不想说话,就自己去了另外一间客房休息,而京溪,也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