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初到镇上,起了争执
西南云南。
车子速度减慢,缓缓经过一道石桥。桥前立了一块大石头,刻着“灵桥镇”三字。
车子停在林家民宿旁边的空地,何文昭拉好手刹,熄火,看向后视镜里休憩的年轻女子,“五小姐,我们到了。”
宋稀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眸底带着意味不明的光,笑容淡淡,“以后叫我宋小姐。”
嗓音柔柔的,又带着些许清冷疏离感。
“是”,何文昭撇开视线低头,恭敬回道。
五小……宋小姐定是有些心寒吧,堂堂宋家小姐,却被家族的人打发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镇上。
没再多想,何文昭下车至另一边打开车门,单手挨着车顶上方,护着女子下车。宋稀一双银色高跟轻轻踩地,双手搭在膝上微压住裙衫起身。
对面一家百货店门前,围坐着几个聊着闲嗑的妇人。此时皆好奇的盯着这辆外来车辆,车前身立着一块蓝白相间的格子车标。
她们瞧见了那女子,瘦瘦高高的,一袭白色碎花长裙,肩上搭着一件软毛披肩,长发松松垮垮绾在脑后,低扎了一个丸子头。
那男人去后备箱拿好了行李,下一秒,宋稀转身,似是看了她们一眼,缓步走来。
许是因为地理优势的原因,6月的灵桥镇暑气并不多,相反还伴着丝丝清凉。
宋稀拢了拢披肩,细高的鞋跟踩在石板路上,声音清脆,姿态曼妙。隔着几米远,也不难看出那细柳的腰身。
“啧,长得可真标致”,林嫂不由出声。
何彼浓矣,华若桃李,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精致但又柔美。
“嘁”,李家的媳妇刘美娥不屑嗤了声,怪腔怪调,“人家那脸蛋明显涂了粉的,谁知道她素脸什子样?”
林嫂瞧了她一眼,噤声没说话。
刘美娥是个脾气暴的,你要是跟她争上几句,她能拉着你辩个三天三夜。
眼瞧着那两人朝着她的民宿走去,林嫂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瓜子壳,“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招呼他们。”
宋稀微微提着长裙迈过门槛,放下手至身前交叠,身段曼立,浅浅打量着民宿。
一楼分为两个部分,现在所处的堂屋为待客厅,连着楼上的木梯;最左一屋为食馆,两室用风帘隔着。
厅里,散着淡淡的檀香味混着酒的清香;镂空的雕花窗,细碎阳光点点射入;三两灯笼挂着,增添了些许热闹。
安静,也干净。
“两位是来住房的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嫂的声音在门外热情响起。
宋稀转身看向来人,微微一笑,轻点下颌,“您好。”
林嫂这下看清她的脸了,的确如刘美娥所说,是个妆容精致的美人。
杏眼纤眉,右眼尾下生了一枚褐色浅痣,唇红骨美,处处可人。嘴角微微笑着,带着点淡然温柔之意。
瞧这通身气质,应该是大城市里有钱人家的小姐。身后那个男人一身端正的西装,左右一边一个行李箱。
正打量着,何文昭上前,与她沟通订房事宜。“我们会在这长住,所以……”
“砰!”,食馆里突传一阵拍桌摔凳的喧闹声,打破了民宿里的安静。
“覃欲!你狗娘的装什么清高!”
“还医生呢,我呸!人都医不好,狗屁的医生!”
微微扬起的风帘后,一个中年男人面色醉红敞着衣领,手指着过道餐桌旁的男子,嚷嚷叫骂。
被指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夹克,里面套了件白色薄款卫衣。
覃欲小勺喝着碗里的粥,淡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窗外斜透入的点点阳光打在他的侧脸,给他周身笼罩了层暖煦。
看上去赏心悦目,温柔极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拿起手边的一张纸巾,擦净嘴角,抬头望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宋稀看清了,男人头发较密,微卷的几缕发丝搭在眉间,颌线很美,皮肤偏白。
两人对视,风卷起帘上的铃铛,温柔了馆中的少年。
他生了一双极为软漾的桃花眼,却仍掩不住眸底的内敛和淡然,眼尾微微上扬添了些藏不住的懒散。左眼尾下有一枚小浅痣,缱柔却又隔人千里之外。
真巧。
见男人也在看她,宋稀没有被抓包的窘态,微微颔首淡笑以示意。
那人还在骂,嘴里污言秽语如水倾泻,眼神飘忽脚步虚浮,俨然一副醉鬼模样。
宋稀眉头微颦,偏头收回视线。
食馆连着民宿是林嫂夫妇一家开的,这会听见声音,对宋稀两人抱歉笑了笑,掀开帘子进去。
“大伙来看看啊,就是他覃欲,见死不救,害我娘没了命。你就不配当医生!”
“行了刘二,刘老妈的事不怪人小欲,你别在这揪着不放。”
林嫂上前拽回耍酒疯的刘二,转身尴尬对覃欲道,“小欲你别在意啊,这刘二酒品一直这样,刘老妈的事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刘老妈生前患了重病,癌症晚期。前半个月,刚好覃欲被市里医院调来灵桥镇当镇医。
这刘二也不知怎么想的,跑去覃欲医馆非要人给他老母亲看病,这不为难人家嘛。没两天刘老妈就走了,这刘二就讹上他了,到处污蔑覃欲见死不救。
偏偏覃欲这年轻人,跟个乌龟壳似的,稳得很,丝毫没受影响。
覃欲面上没什么表情,浅浅嗯了声。
啧,林嫂感叹,这年轻人,稳是稳,冷也是真冷。
宋稀对几人的小风波不感兴趣,等着何文昭填好单子。
许是林嫂的调解起了效果,那人声音弱了些,低声嘟囔了几句,拎着酒瓶撇开风帘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却在视线瞥到宋稀时,蓦的脚步一顿,方向一拐,咧着嘴朝她走去,眼神露骨上下扫着她长裙包裹的亭亭身姿。
宋稀眉头微凝,嘴角笑意不变,淡淡瞧他走近。
里屋的林嫂直觉不妙,这刘二虽说平日里品性也不咋地,好歹也是收敛了些,偏偏一喝醉,立马解放天性了。
头疼的捏了捏鼻梁,快步跟着出去。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人也悄然起身缓缓跟在后边。
“哟,美女,来陪哥哥喝一杯啊”,语气轻秽。
宋稀的笑意淡了些。
一旁填单子的何文昭眼神微凝,两步上前挡在宋稀前面,冷声道,“这位先生,请自重。”
放在平时,凭两人的穿着和气质,刘二必定不敢多加招惹。
但今日喝上头的他哪管这么多,只知道被人警告了,酒精入脑,体内的兴奋因子被刺激,朝地上啐了口,“你小子少他娘多管闲事!”
话间猛地把酒瓶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碎玻璃渣子扬在空中,混着酒液擦过宋稀裸露在披肩下的手臂,皮肤很快渗出丝丝血红。
痛觉传来,宋稀似是才反应过来,笑意收敛,抬眼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