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旁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长发随着空中的风飘动着,带着花边的纯白色长裙也随着风摆着……眼里是光。
在早已黑成一片的夜晚里,许星让就像是一颗星星,那么耀眼。
许星让戴上了一只耳机,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看着世间百态,微微眯上了眼。
雨,热情的往地上砸去。许星让眯着双眼,深吸一口气,正想闻着这被雨水滋润过的崭新世间。
嗯?是淡淡的烟草香……还有梧桐花的味道。
许星让把耳机摘下,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高了她一个头的少年,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撑着黑色的伞。走到她旁边,尽管穿的像大人,但少年的气息还是不能被西装挡着。
这个夜晚,公交站台的一黑一白,少年少女都是那么的耀眼。
雨下的有点大,巨大的热情砸在地上,溅到了许星让纯白色的连衣裙。许星让退了一小步,脸微微侧过去。他一直望着前方,旁边老旧路灯的光落在少年的脸庞上,暖暖的黄光像是黑夜里最后的阳光,但也唤不醒少年眼里的光……他的眼里是黯淡的,无光的。
少年缓缓转过头,和许星让对上了眼。许星让赶紧把头扭了回来,像是偷了什么东西被抓包了一样。顿了一会,少年转了回去,依旧望着前方。
许星让把脸别到一边。
那天夜里,吹来了风,吹来了雨,也吹来了一城的梧桐花……
梧桐花擦过少女的裙摆,花瓣落在少年肩上。
——嘀,公交车从远处驶来了。
——接电话啦接电话啦……小黄人的电话提示音响彻了整个公交站台。少年侧眸,手里握着黑色的伞,听着她那提示音,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这小孩得是小学生吧。确实,许星让巴掌大的脸蛋,加上才到少年肩膀的身高,手也很纤细,很小。反正就是整个人小小只的。
“喂,老妈。”许星让懒洋洋的说着。
“星让,赶紧回家。”许桂禾的声音即使没有开免提也能让身边少年听见。
“干嘛啊干嘛啊?”许星让早已摸清她那“诡计多端”的妈妈了。
“快点回来就对了。”电话那头的人十分着急,还没等许星让回答便挂了。许星让则一脸从容的打开日历,哦,是她的生日。
“喂,上不上车啊?”车上司机对着许星让和少年喊着。
许星让原本并不是想着回家,而是等公交车去她“可爱”的好同学兼好闺蜜黎宁家里“辅导作业”的。
虽然家里公交站就十来分钟路程,但是雨的热情一点没减少。
在她纠结的时候,司机已经关上了车门,长远驶去。
许星让正想迈步向前踏去的时候,身旁的少年把那把黑色的伞递给了她。她抬头,看着他。
“拿着,不用谢哥哥,小学好像明天还要上学。早点回家写作业吧,这么晚了父母会担心的。”磁性的声音传来,许星让抬起头,少年低下头笑对着她。
少年看见的许星让则是一脸黑。
靠,我居然是小学生?我活了17年,头一回知道我原来是小!学!生!
的确,有些大的连衣裙显得许星让人小小的,她本身也瘦瘦小小。
许星让也不客气的拿了伞,抬起头故作乖巧,嗲声嗲气的对着少年说:“谢谢,叔叔。”她打开伞,撑着伞,大步向前迈去。
谢谢你啊,让我活了十七年第一回发现我是小学生。
黑夜中身穿纯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撑起了纯黑色的伞,朝着远方走去。
少年感到奇怪:助人为乐怎么感觉怪怪的。可能是现在孩子都不喜欢被人叫小学生吧。
最后总结出来:这孩子叛逆期到了。
少年把笑容收了起来,望着远处“小学生”的身影渐行渐远,也把视线收了回来。
少年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钱包剩余2.81,果断划出微信界面,打了个电话。
“喂,陈熠,给我转一百块钱。”少年手插进西装裤兜里,说着充满money的话,让人感觉像霸总本霸似的。
“咋的了,一哥。”陈熠还在家里奋力的赶着作业。
“没钱了,我要回家,我在那个K21什么东西的公交站。”范一不耐烦的看了下站牌。
“哥,等会。我现在就来接你。”陈熠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到玄关处穿鞋出门。
“五分钟不到你就完了。”范一的寒气通过手机传到了陈熠耳边。
“知道了……行行……”
雨停了,梧桐花还在落,满城都是梧桐花香,遍地都是粉色。
“哥,我来了!”坐在长椅上的范一抬头望去……陈熠的表情……就像是刚夺得冠军一样,范一的脸却格外黑。
“咋了哥。”看看我的新坐骑,陈熠拍了拍“小绵羊”的头并且满面笑容。
“一百块钱。”范一打开手机收款码怼到陈熠面前。
“干啥啊,不相信我的车技还是不相信我的小绵羊。”
“都不信。”范一又摇了下手机,示意转钱。
“没钱啊,一哥。天也晚了,要不咱就凑合一下,我还得回去写作业呢。”陈熠脸上就是大写的一个“苦”字。
范一无奈的把手机放好,起身走到小绵羊边,大长腿跨上小绵羊,带好头盔。
陈熠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帅哭人的脸打趣道:“西装头盔小绵羊,就是我家小范爷。”范一对着后视镜瞪了他一眼,陈熠默默把嘴闭上了。
风很大,外面在哗哗作响。
“噢,我亲爱的母亲,我回来了。”许星让推开家门,用译制片的语调对着屋里人喊着。慢悠悠的把鞋脱了,把手上的那把黑伞放在鞋柜上。
走进去,和她想的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许桂禾端着蛋糕走出来,许昌宏则是轰礼炮,弟弟许星然在沙发上躺着刷手机。
“星然,姐回来了。”站在沙发旁许昌宏用脚踢了下许星然。许星然放下手机,张大嘴巴正开口准备唱生日歌。
“等等等等……这part就跳过了啊,直接跳到吃蛋糕环节吧。那个,爸你那礼炮就别轰了,待会还得收拾呢。”许星让越过许昌宏,投去一个“爱你哦爸爸”的目光后走到餐桌旁坐下。
“妈,你下次搞点新花样嘛,每回都着急的打着电话,搞的好像家里出什么事了……结果每回要不就是我生日要不就是老弟生日,再要不然就是老爸生日。”许星让一边说着,一边往蛋糕上插着17根蜡烛。
“就是啊,我都说了就应该去KTV里包一间,然后呢再叫上一些朋友……”许星然也坐了下来,美滋滋的想着。
“打住,你才16啊,别想去这些未成年人场所。”许星让瞪了一眼,一直在一旁说个不停的许星然立刻闭上了嘴。
“小星让啊,生日,还是许个愿吧。”许昌宏也坐了下来,推了下鼻梁上有些岁月痕迹的眼镜,缓缓说着。
还没等许星让许愿,一旁的许星然就先许起来了。“祝我姐今年长高点吧。”许星然闭上了眼,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许星让用脚踢了他一下。“大义灭亲啊!”许星然夸张的捂着小腿。许星让把可爱的弟弟好好关爱了一番。
于是,许星然,卒。
“星让,别理那臭小子,快点许愿。”许桂禾拍了许星然一下,许星然又开始咿呀喊疼。
许星让闭了下眼,双手合十,心里灌着梧桐花香……
“好了,许完了。”许星让睁开眼,低头吃了一口蛋糕便回房间了,“妈,你们吃吧,我回房写作业,明天还得上学。”
砰——关门声直接隔绝了客厅和许星让的房间。
——接电话接电话啦。小黄人的声音又传来。
许星让看了一下来电人,犹豫的点开了接听键。“许星让!你人呢,说好的来我家帮我写作业呢!”电话那头的梨宁正痛哭流涕的大喊着。
“今天我生日,我妈让我回家。”许星让用手转了转笔。
“我靠!好多作业啊,你怎么能不来啊!写死老娘了!”许星让停下的手里的动作,带着笑。
“妈妈从小教导你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许星让话还没说完,黎宁就挂了电话。
“唉,孩子长大了。”许星让按住手机笑着发去语音。
黎宁没回复,直接转了一个88.21还有1314给许星让。屏幕前的许星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回了一句:爸爸也爱你。
许星让放下手机,趴在书桌上。想起了那个“叔叔”,又跑到玄关处把伞拿回房间,放在抽屉里,将它放好。
那晚,许星让睡的很香,梦里似乎都带着梧桐花香味……
一片漆黑的街上亮着7-11便利店的灯,门口正站着两个少年,一个短袖短裤人字拖,另外一个则是西装皮鞋,两个少年站在外面吃着饭团。
夜晚的风多少有点凉。
“一哥。”陈熠顿了一下,咬了一口饭团又接着说。“爷爷是不是那啥了。”范一眼睫毛都扑朔了几下,点了下头。缓缓道着:“撑不来了。”虽然范一说出来的语气很平淡,但陈熠知道,这些话越平淡才越刺人。两人沉默了许久,只有塑料包装擦动的声音。
“会好的。”范一抬头望着夜晚寥寥几颗的星,说的这三个字只有陈熠才会明白。是生活,是没有爷爷的生活,会好起来的,不管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范一从小便一直是爷爷带大,父母一直在外地,直到他10岁那年才知道,他那所谓的父母早已离婚了,他归于父亲。
十年见过的面都没有十次,对于他来说,他更像是个孤儿,被一个陌生人领养了。
尽管后来他和那“父亲”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一天也不会交流几句,反而是每晚都会和家乡里的爷爷打上两个小时电话。
“回家吧。”范一带上头盔,又坐上了小绵羊。
范一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范志先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看走进门的范一,两人都没有说话,范一走回了房间。洗完澡以后,倒头便睡。范志先推门看见范一熟睡,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关上门,轻手轻脚的走了。
那晚风很烈,声很大。在窗外呼呼作响,梧桐花香飘进窗里。
梧桐花花语:情窦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