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烟燃烧缭绕成一缕烟，盘旋而上，然后静静散开。

　　纤细手指夹着香烟的那个女孩满脸纯真地笑着，与那支烟似乎格格不入，却又有种违和的相宜。

　　“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当然还有泡吧喝酒。”她说。

　　蒋煜没有开口，只看了她一眼，静待她继续说下去。

　　“蒋煜，我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严格来说也就这六年，所以你根本不够了解我，就像你根本不了解姑姑，不了解我们这个家族。”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愈发灿烂，“我爸是在和姑姑争夺公司大权失败最落魄的那几年娶了我妈，他根本不爱我妈，他只想凭借我外公家的支持重新夺回公司大权，可他根本不知道我外公家的资金远远不够维系自家生意，又怎么能支持他？所以他不仅不爱我妈，更讨厌她欺骗了他。”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很少见到我爸回来，偶尔回来也是喝得醉醺醺的，我妈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对劲，她查出来我爸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只能向爷爷告状，可是她不知道爷爷早就放弃我爸了。渐渐地我妈对我爸也放弃了，她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蒋洁手中的那支烟已经燃烧殆尽，她看了看扶手箱上的烟，又抽出了一支，打开打火机正要点，却被蒋煜伸手拦下。

　　“少抽一点吧。”蒋煜夺走她手上的打火机。

　　她仍是满脸天真地冲着蒋煜笑，“好的我亲爱的姐姐，我都听你的。”

　　蒋煜恍然觉得那灿烂的笑容有些刺眼，仿佛一朵极尽所能盛开的花朵，却有种要花开到荼蘼的悲凉。

　　“我妈每天逼着我学习，钢琴、舞蹈、骑马、经济、外语、礼仪……我从六岁开始每天5点就起床学习，她给我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她不停地告诉我，我将来一定要继承蒋氏集团。我拼命地学习，我以为只要这样，爸爸妈妈就会和好。可是我错了……”

　　蒋洁的明亮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她紧紧拽住指尖的那支烟，似乎要将它揉碎。

　　蒋煜轻轻握住她微颤的手，想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她却轻轻将手抽离出来，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可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

　　蒋煜抬头看着她，眼神似关切似询问。

　　“我想开了，我爸在外有女人又怎么样？家里明争暗斗又怎么样？生在我们这样扭曲的家庭，就注定只能沦为命运的牺牲品，我是一个被培养出来的怪物。姑姑也是一样，爷爷从小对她就很苛刻，甚至将她当作家族利益交换的牺牲品，让她联姻，让她失去自己的人生。”

　　蒋煜忽然想到那年在花园里，夕阳西下，母亲落寞的背影。再想到母亲平日对她严肃而又夹杂着一丝复杂情绪的面孔，陡然觉得心里一紧。

　　母亲其实也很可怜，她对母亲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那你觉得我妈是真心爱司叔叔的吗？”她问。

　　蒋洁眉眼弯了弯，“我不觉得姑姑爱他，就像她从来也没有爱过明楷杰的爸爸一样。她要的只是握在手上的利益和权力，我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