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年初五，返乡的人又开始往外走。

　　顾念慈照例把顾爸和顾加爵送去了车站，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远，驶进一片风雨里。她这才撑起来往回走。雨势很大，黑云压城，噼里啪啦砸下来，在伞延凝成雨幕。

　　顾念慈收了伞，甩了甩水，鞋子里也进水了，阿婆让她赶紧去换鞋。

　　上期末的成绩早就出来了，但是今天班主任陈敏特地打电话告诉顾念慈她挤进了市里的前十。陈敏很兴奋，带着这么多届尖子班，顾念慈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陈敏向顾念慈抛出了橄榄枝，让她提前回学校，给顾念慈单独辅导。顾念慈想了想就答应了。

　　顾念慈帮着阿婆把面前收的旧纸壳、旧书和瓶子之类的东西归类。做完这些之后，雨下得小一些了，只是乌云还没散开，看起来天色不好。顾念慈和阿婆坐在堂屋里看电视，想着过几天就要去学校了，这时候多陪一陪阿婆。

　　阿婆坐在藤椅上，顾念慈握着阿婆的手，阿婆的手在风霜的洗磨下像一根枯枝，青色的血管埋在干皮下，还有些老人斑。顾念慈帮她剪指甲，阿婆也是话少的，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就只剩指甲刀的咔嚓声。

　　“近来，我市抓捕一批传播色情淫秽的犯罪嫌疑人。这一批嫌疑人大多为中年男性，他们伪装成在各区县拉客的摩托车骑手，诱拐未成年少女，强迫其拍摄淫秽视频……”

　　电视机上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传入顾念慈的耳朵，顾念慈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倒流一般，巨大的惊惧笼罩下来。那回，她碰到的那个外地口音的中年男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若不是卓野及时出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念慈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罪恶就在身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孽。这种人要下地狱，要被遭阎王剥皮抽筋……”阿婆喃喃自语，家中有孙女，仿若切身体会，一腔愤怒。

　　“已经被警察抓了。坏人会受惩罚的。”顾念慈说。

　　“念慈，放学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别去走小路，不要理陌生人。”阿婆不放心，拉着顾念慈唠叨。

　　顾念慈更加不敢对阿婆说自己差点就遇到的了的事，只说让阿婆放宽心。

　　晚上吃过晚饭，天气才放晴，金光刺破黑云，然后是更多的云朵被染成渐变的红，生着青苔的坝子里积了水倒映着天上的红云。

　　顾念慈家是废品回收站，阿婆联系了货车定期拉进城里去。喷着蓝油漆的货车停在马路的一边，司机和阿婆一起把打包好的废品抗到车上去，顾念慈也在一边搭手。

　　送走了那两辆货车，阿婆洗干净手，然后把顾念慈拉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念慈，其实邮电局的存折，这是在农行的存的票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五万块钱，密码都是你的生日。我谁也没说，连你爸爸都没告诉，这是以后留给你的。”阿婆把存折本和存钱的票子一张一张的理清楚，然后又告诉顾念慈分别放在哪里。

　　顾念慈眼眶有点红，胸口鼓鼓胀胀的。顾念慈从小就跟父母不亲，是阿婆一手带大的。阿婆也是唯一一个什么都想着她的人。

　　“阿婆，你还年轻。这些钱留着你自己用。以后我也会赚很多钱的，我要让阿婆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顾念慈抱着阿婆的手，低着头悄悄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好。阿婆等着念慈带我过好日子。”阿婆的嘴已经瘪了，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稀疏的牙齿，她轻轻的摸了摸顾念慈的头，就好像又回到了顾念慈才来的时候。

　　卓野已经开始上工了，在跟着一个师父学贴瓷砖。卓野学东西很快，那个师父是个包工头，师父问卓野想不想跟着他去外地包工程一起干。

　　卓野暂时还没有给他回复。工地上噪音特特别大，卓野是从学徒干起，什么都在做，搬砖、搬水泥、和沙子、装缆车，刚开始干的时候一天下来全身的筋骨都在痛。

　　工地上噪音特特别大，卓野是从学徒干起，什么都在做，搬砖、搬水泥、和沙子、装缆车，刚开始干的时候一天下来全身的筋骨都在痛。

　　休息的空档，卓野本来准备去边上抽根烟的，烟都夹在了手指上，思绪放空，听着各种机器叮叮的响觉得我有些烦躁，又把烟放回了盒子里。

　　顾念慈的电话适时的进来，卓野心中的烦躁突然就消减了许多，直接接起。

　　“喂——”

　　“我回城区了。”

　　“已经到了吗？”卓野问。

　　“在寝室整理东西了。”不难从顾念慈嗓音里听出愉悦，“我给你带了东西。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你送过去。”

　　“六点吧，也可能会更晚一点。你别过来了，我待会儿去学校找你。”

　　顾念慈已经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了，夹在肩膀的上的手机又重新回到了手上，“好。那你去忙吧。过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