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人生开局的潦倒贫苦中,望向满目狼藉的未来,顿觉苦痛的毫无意义时,却突然盛开了一朵友谊,那么,人生之路也会不那么难走。
对于傅云韩来说,正是如此的。
“哎,刚刚听他们说你也是学生,你读高几啊?”
奶茶店轻柔的音乐飘进客人的耳朵,气息中弥漫着令人开心的奶香。
“我下学期就是高三了。”傅云韩摘下头盔和口罩,处理掉手边的订单,并向点了奶茶的那位客人道明了原因,表示愿意进行赔偿。
“啊!天呐!我们也是!”许乔惊呼到,“那你是哪个学校的?”
“云河高级中学。”学校是好学校,但他并不觉得骄傲和自豪。
“好厉害啊!”穆瑾袖将服务员端来的三杯奶茶,分别放到许乔和傅云韩面前,“这可是云河市最好的高中!”
“听说你们学校有一个超级天才,是去年全国高中物理竞赛冠军诶,叫傅……”许乔沉思了好一会,始终想不起来后面两个字。
“傅……云韩,对!傅云韩!”许乔拍案欣慰,终于想起来了,“诶,不对!是你!!”
“我去,这也太……”没想到竟然是一出打抱不平的闹剧,就结识了一名天才,简直意外!
相较于两人的意外,傅云韩却并没有觉得怎么样:“成绩好又怎样,如今还不是得为了生计跑外卖。”他有些自嘲道。
见识过了太多挥霍着家庭富有的人,傅云韩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在那些人眼里,成绩不会等同于一切,就算是零分,未来也不愁出路。对那些人来说,成绩好是锦上添花,成绩不好,起码还有出国镀金这一条路,这糟糕的现实……
“那……你家人呢?”许乔也不是神经大条,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沧桑。
穆瑾袖一边听两人聊天一边给司仟冽发消息,一条消息发过去,没回,过了几分钟,也没回,有些丧气按下手机黑屏。
傅云韩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家人,他们都不在了。”
他的生活确实算不上好,但有学校的奖学金还有各种竞赛奖金,以及一些企业的资助,也不至于读不上书。而且他自己平时也兼职打工,这样算上来他也不是特别贫穷。但最令他厌烦的是,学校那些自诩名流子女的嘲笑、欺凌、孤立。在那样人人贴金的地方,他更像是一个异类,格格不入。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乔有些愧疚地移开目光,咬住吸管吸了两口奶茶,转移话题道,“我俩是西兰一中的,我是西兰镇的,她是西兰镇云村的。”
“没有家人又怎样!我也是,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是在云村被捡回来的……”穆瑾袖笑着说,“算起来,我们还是同病相怜呢。真是有缘”
“诶,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经常被那些渣崽羞辱欺负吗?”
“有吧?”
“那你就无动于衷?”
“有时候忍一忍能省下很多事情……没给他们反应,下次也就不会理会你了,省时省事!有时候也动手的。只是我大多数时候觉得,他们就像……嗯……跳梁小丑,无比愚蠢。”说到最后,回想起那些人的嚣张丑陋,不免有些想笑。
“你这境界可以啊!我是不行的,谁欺负了我,我也得还回去。”
“对,袖袖说得对。”
以前,穆瑾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小时候更是被欺负惯了。这样的想法和勇气其实是来到周豫身边后,才慢慢培养起来的。
“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一起加个微信吧?”许乔拿出手机,对傅云韩伸出了二维码。穆瑾袖也顺其自然地加上微信。
认识的时间不久,甚至只有仅仅半个小时,但是他们好像认识了一个世纪一样,志同道合,似乎天注定他们就是要成为知己、朋友的。
……
三人在互相的闲聊热谈中,也更熟悉了一些。
“欢迎光临!”自动门打开,机械的声音一如往常。进来的是两个男子,身高都差不多,也就一七五左右,长得不算丑,甚至可以说是好看的。行为动作间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十足的公子哥姿态。两人站在台前,各自点了些什么,就聊了起来。
穆瑾袖也是意外,一个不经意间的抬头,就看到了……穆逸轩!
虽然他们一家人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云村了,但是穆逸轩的眼睛很小,特别好认,而且嘴唇较厚,面容也没怎么变化,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们坐的位置离前台有些距离,但不算远,在穆逸轩的位置看过来,正好被一个架子挡住了,他暂时看不到她们。穆瑾袖也不禁沉思,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们一家人要回云村?不能啊,要是回来,怎么会出现在云河?穆建泽那个人最是好面子,每逢回来,都是直接回云村的,借以彰显他的不忘祖宗,好光宗耀祖,接受村里人的趋炎附势,妥妥的伪君子。
难道是我想多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许乔看见穆瑾袖定定的神情,似乎陷入了沉思。
“喏!穆逸轩。”
穆瑾袖回过神来,侧头对上许乔的目光,然后转过去,下巴朝穆逸轩的方向抬了一下,然后拿起奶茶,吸了一口。
许乔听到“穆逸轩”,朝着穆瑾袖示意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那边的两个男人:“哪个啊?”
一直都是听穆瑾袖说起她养父那奇葩一家人,但她从未见过,不免有些好奇。
“就黑色头发那个!”
“啊——这长得也……”说着又看了看傅云韩,“啧啧,简直了,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傅云韩注意到许乔的眼光,不免也有些好奇,转头看了看那边的人又转回头了,疑惑地看向许乔。
注意到他的眼神,许乔先是望了眼穆瑾袖,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有什么不能说的。”穆瑾袖还是在盯着那令人,没回头,但也理解了许乔的意思,表示态度。
确实,这些事没什么不能说得,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
“就是啊……”一段输出,将穆瑾袖小时候被这家人捡回来,又抛弃,任人欺凌虐待,到云村的一切都跟傅云韩讲了一遍。
但最后傅云韩听完,没有同情,也没有贬低,而是保持应有的平静,还有站在朋友角度的愤怒。至交朋友之间的目光有真诚,有心疼,有调侃甚至是玩笑,但却不会有同情,如果有,那他们就永远不会是真正的朋友:
“这世界上,人渣还真是多啊,特别是衣冠楚楚的那群……”
“嗯嗯!”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傅云韩理智冷静地问道
“我也想不明白,算了,见招拆招吧。反正他现在应该也认不出我。”穆瑾袖也没太当回事。
可有句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可是会主动找上门的!
与穆逸轩同行的男人,脖子上带着一条十字架项链,梳着背头,不经意间眼角正好看到了穆瑾袖这一桌:
“啧!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
“呵,就是……之前的一个小学弟,穷鬼一个,所谓的‘好学生’。”男人露出嘲讽、了然的神情,“没想到私下倒是脚踏两条船。”
“知人知面可不知心,正常。”穆逸轩也侧头望去,正好看到面对着他们的穆瑾袖和许乔,以及只能看到背后的男生,眼里闪过了浓重的惊艳:
“这俩女的……不错啊。”
“有意思?”
“也许吧……”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志同道合的意味,便向穆瑾袖三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