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白婳躺在床上,靠着枕头看书。
旁边坐着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低着头认真的削着苹果皮,一圈一圈的从头连到尾才被人弄断。
仔细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盘子里,插上牙签,顾昭苏才递给白婳。
有的时候,白婳不乐意伸手,顾昭苏便会有些无奈的笑笑,然后一块块的喂到她嘴边。眉眼温软的青年,看着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纵容。
两人举止间皆是熟稔,偶尔的相视一笑是那么的默契和谐。
她们两个人好像才是一个世界的,把其余所有人都隔开了。
秦崇站在门口,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脸上是一贯的没有表情,捏着保温杯的手却泛起了青白。
终于,他推开了房门,里面的温馨暂停了一瞬,然后破碎掉。他好像一个外人,扰乱了他们的亲近安好。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秦崇摆放餐具的声音。他把盛好的半碗猪脚汤递给了白婳,然后把其他东西收好放在一边。从头到尾,没有看顾昭苏一眼。
秦崇不喜欢顾昭苏。
白婳生产后,顾昭苏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几乎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他照顾着她,亲近着她,没有丝毫顾及。
就像此时,白婳将将把碗放到一边,顾昭苏就立马拿出手帕,亲昵的为她擦去唇边的汤渍。
他明明知道白婳是别人的妻子,却还如此的不知分寸,如此的,僭越。
秦崇真想再和他打一架,然后把他丢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白婳的世界里。
可是,他不敢。白婳现在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
秦崇知道,她是怪自己打伤了顾昭苏。秦崇心里有点委屈,那天她喊了住手后,他就收敛了些,没有用全力。顾昭苏却是发疯似的使劲打自己,他洗澡时看了,身上许多青青紫紫的,却也不见她心疼心疼自己。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秦崇却没什么表情的在收拾着白婳用过的碗筷,脸上冷凝的和冰雕一般。
白婳突然仰头看着顾昭苏,开口道,“昭苏哥哥,我晚上想喝你亲手煲的银耳莲子汤。”
脸上毫无脂粉修饰的女孩子素着一张脸,水汪汪的眼眸干干净净的,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看的人心里痒痒。
清凌凌的嗓音娇娇的说着指使人的话,也让人生不出气来,只想顺着她纵着她,让她总是高高兴兴的。
顾昭苏低声笑着说好,揉着她的脑袋,宠溺看着她的眼睛里似有星星在闪烁,苏的不要不要的。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只住着白婳一个人。顾昭苏温柔细致的替她整理好被子出去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白婳和秦崇。
白婳坐在床上,懒洋洋的倚在床头,伸手从床头柜上直筒花瓶里抽出一只百合花来,慢慢的捏在手中把玩着。脸上纯澈娇憨的表情已经收了起来,百无聊奈的神情有着致命的吸引。
五官深邃冷峻的青年收好东西后就守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人。
见她好像是被百合花勾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一直致力于折腾手中被蹂躏的可怜兮兮的花儿。青年终于开口了,“你想去看看孩子吗?”
生产后,白婳再没有见过孩子了。
难得的独处时光,秦崇想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和她好好在一起呆一会儿,温馨的聊聊孩子的事情。
但是。
“不想啊。”头也不抬的,白婳便给出了回答。
说实话,这个回答是秦崇没有想到的。
抿了一下唇,秦崇只能把这解释为白婳在和他闹脾气。总归,母子亲近是天性,母亲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骨肉呢?
“对不起,我不该一时冲动和顾昭苏动手的。”秦崇专注的看着白婳,继续解释到,“可你和他那么的亲密,让我没能抑制我的愤怒和嫉妒。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密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他的眼睛里都是歉疚后悔和期盼,带着点闪闪的光亮,希望能获得眼前人的原谅。
秦崇无疑是真的后悔了,他没有想到他们两人打架,还会导致白婳早产。早在白婳生产那天,他就不下百回的反省过,责怪过自己。但若说他的后悔歉疚里有几分在打架上的,那恐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白婳的注意力终于从百合移到了秦崇身上,她目光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猝不及防的,把手上的花掷了出去,百合花的根茎直接抽到了秦崇的脸上,然后才慢慢滑落下去。
说实话,疼到没有多疼,就是这就挺侮辱人的。但秦崇脸色丝毫没有变,最多就是眸光稍微暗淡了些。
他已经习惯了白婳这样对他。
白婳怀孕后期的时候,性子有些阴晴不定。时而黏黏糊糊的甜言蜜语不要钱的撒,哄得他脸红心跳。时而冷冷淡淡疏离客气,不想搭理人。时而暴戾,不停的折腾着他,朝着他发脾气。
秦崇倒不怕她发脾气。他最怕的,是她轻飘飘看自己的目光,半分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中的模样。
青年高大挺拔的身体慢慢弯曲下去,缩成了一团,去捡地上那只破破烂烂的花。这画面看上去着实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白婳在一边冷眼瞧着,嘴巴还不空闲的责问着他,“所以,这都是我的错?你是在怪我不该和昭苏哥哥走的太近了咯?”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的。”青年摇了几下头,一向妥帖整齐的头发现在已经有些杂乱。解释的语言是那么的单薄无力,让人无法信服。于是,他便停了下来,漆黑纯粹的眼睛只知道呆呆的看着白婳,像一只想让主人相信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狗。
没有这个意思?白婳当然知道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但恐怕他早已把所有的帐都算到了顾昭苏身上了吧?
又抽了一支百合花出来,纤细洁白的手掐在深绿色的根茎处,白婳微微低头凑近纯白的花朵嗅了嗅。
秦崇在一旁没有再作声,痴迷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面容苍白纯澈的美人安静的嗅着象征着纯洁的花儿,生机勃勃的绿色根茎与极致的白相辅相成,构成极为和睦的画面。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秦崇觉得过了很久,他几乎要沉溺于此了,安宁美好的画面让他的心又欢喜满足了起来。
对于白婳来说,却只是一个低头抬头的时间。
白婳捻着花儿的根茎处,不轻不重的玩闹般的,把那洁白的花儿往秦崇脸上抽着。
冷白的面容和纯洁的花儿,白婳也觉得和谐得很。
秦崇眼眸越发暗淡起来,却还是往白婳旁边凑了凑,低下了自己身子,让白婳更加顺手一些。
青年低垂着眉眼,没有不悦,没有反抗,顺从得不可思议。
白婳没有要继续警告他不准对顾昭苏下手的打算。她知道,只要她一天还是秦崇的妻子,只要她还是亲近依赖顾昭苏。那秦崇就不可能不对他下手。
他的爱,或者说是独占欲,像一张网,把白婳困在其中。平时准许她在其中为所欲为,但只要发现她要越出网去,就会警惕的不择手段的毫不留情的禁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