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年到，街上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绝对是最重要的节日，提起春节就能想到更多其他的东西，比如春节联欢晚会、鞭炮烟花、年夜饭、一家团圆、能见到许久未见的亲戚，回家、饺子汤圆、压岁钱、新年倒计时……平常的人在这一天能体会到非常的幸福，仿佛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反正乔正义是这样的。

　　开心的是，春节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寒假了，可以开开心心的补番追剧。趁着乔岩和王语琴走亲访友的时候甚至可以自己偷偷的跑出去玩儿。不幸的是，寒假意味着期末考试结束了，而乔正义的成绩一向让她成为亲戚朋友口中的反面教材，在饭桌上被叭叭一顿。

　　今年就不同了，为了获得一个能安心学习的寒假，何解放的水少了一些，“乔正义”的成绩立刻窜到了前四十，不管是在乔岩还是在王语琴的亲戚中都是“傲视群雄”了，这倒是让何解没想到。

　　开了一整天的车，顶着冬天难得见到的太阳，几人回到了河省。乔家老屋已经荒废了，所以今年在王语琴家里过年。车开过场镇的时候，速度就渐渐慢下来了，乔岩和王语琴一左一右的摇开车窗，几乎要和路过的每个人打招呼。因为镇小，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沾亲带故的。

　　何解的目光不由得放在了几个熟悉的建筑上，他心里已经非常安静了。这里的确就是他被拐卖来的地方。除了那几家没有拆的超市和五金店，他记忆中的其他建筑都已经拆迁或者倒闭了。这里也从尘土满天飞，空气中充斥着机油味道的小镇逐渐变成卫生干净，又略显冷清的地方了。

　　开车下坡，拐过了一颗歪脖子树，何解连忙回头——这是他遇见乔正义的那棵树！

　　但是车并没有向里面开，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把何解噩梦开始的地方甩在了身后。何解扭着头，久久的注视着那条小道，直到尘土和树叶淹没了他的视线。

　　车继续往前开，王语琴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感叹道：“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这儿还是没怎么变。”

　　乔岩接到：“哪里没变啊，变了。你看这路不是变宽了吗，我记得之前这儿都是挨着田，没路的。”

　　王语琴似笑非笑：“那你每天都来我家，也是翻山越岭了呗。”乔岩笑了几声，也是相当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和毅力。等他们到堂屋的时候，天边的红霞都要散去了，而堂屋里熙熙攘攘的人看着很热闹。除了他们一家人，亲戚都差不多齐了，那么何解就面临着一个必要的麻烦——

　　“这个是幺伯，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哎哟，小陈你也回来啦……这是陈叔叔，是你三表姑家的。”

　　“二姐，把你家的那个也带过来啊，来来来，这个是你侄子……哎，虽然比你小两岁，但辈分不能乱啊。”

　　“小乔叫人啊！”

　　“乔正义”自然是一个都叫不出来的，不过她有正当理由。“不好意思啊，”王语琴拍了拍乔正义，“这孩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嗓子哑了，各位亲朋见谅，见谅啊！”

　　幺伯笑呵呵的摆摆手：“没事，小乔嘴张不开，倒是清静了些。”二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附和：“小乔突然这样文静，还有点不习惯。”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的笑了起来。

　　何解：……

　　乔正义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磕着瓜子吃着花生，不知不觉就以及开饭了。何解这次不想再犯“错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等所有人都坐好了，王语琴才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

　　在亲戚们的各桌间穿梭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腆着肚子的人，从身边亲戚你一言我一句中，何解大概拼凑出了这个亲戚的形象。从养猪起家，和乡政府搭上了线，有钱，有别墅，住在沿海大城市，最近在准备考体制内，虽然还没考，但已经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了。

　　他走到这桌敬酒的时候，还特意点了“乔正义”的名，“小乔啊，马上要高考了……好好读书，争取以后出人头地，帮叔叔一把啊！”

　　王语琴赶紧替乔正义开口了：“哎哟你这话说的，小乔哪儿有这本事，能够到王大哥你的边边我就感恩戴德了……”

　　他摆摆手，举起酒杯：“难得天南海北的大家都凑到一起了，来来来！举杯！新的一年，事事顺利，大富大贵！”

　　“哦——”众人轰然响应，碰杯饮酒。

　　重头戏完了，酒席上又恢复了散乱秩序，被血缘关系牵绊的人们随意的编排着话题。里面吵吵闹闹，连带着网线都堵塞了。把噪音甩到身后，何解拿着手机走到了堂屋外面的池塘边。坐在田埂上，何解给乔正义打电话。

　　那边的网比这边快多了，不过几秒就接起来了：“喂？你们吃晚饭啦？”

　　何解心里一动：“你一直在等我吗。”

　　乔正义没有否认：“哎呀，你们家吃饭吃得太早了，又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一点年味儿都没有，大街上的店员都比你叔叔伯伯对我热情……你们吃完饭竟然就在客厅里干坐着看节目，那一个二个排排坐，严肃的表情我都以为他们在开研讨会。多没劲啊……你家的人真是和你如出一辙的闷骚，找话题都不会，可把我尴尬死了。还不如来天台坐着玩儿手机等你来找我。”

　　听着乔正义吐槽，何解轻笑了一声：“他们就是那样，我也是那样。”

　　“你偶尔还笑一笑，他们都紧张兮兮的，像是今晚上就要尸变的僵尸。”乔正义撇撇嘴，“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何解这样的君子吧。”

　　“你是在嘲笑我吗？”

　　“哪儿有！”乔正义大声道，“君子怎么还成贬义词了？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知书达理，风姿卓越。这么美好的形象，我这是在夸你诶！你也不想想，我怎么能骂自己男朋友……”她后面半句说得很小声，但何解还是听到了，这或许要归功于这个池塘有静心的效果。

　　听着乔正义一本正经的解释，何解的嘴角又勾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乔正义那边顿了一会儿，再次出现声音的时候，她说道：“在天台上看星星，刚才躺在地上呢……不过我突然想到，你的身体这么脆弱，地上这么凉，明天会不会感冒了。大年初一就生病，不太好。”

　　“你怎么没想到我有洁癖呢。”

　　“哎呀！”乔正义惊叫一声，“还真没想到……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我没有洁癖。你现在在河省也飞不过来……哦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我的三姑六婆叔叔伯伯没有为难你吧？”

　　何解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屋内，又回头站在一片漆黑之中，轻声道：“没有。我今天没怎么说话。”

　　“啊？”

　　“我告诉王阿姨，我嗓子疼，车上也一句话没说。”何解说道，他的嗓子的确有点发炎，但是还没到说不出话来的程度，不过唬住王语琴就够了。

　　“哈哈哈哈……”乔正义笑了一会儿，“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一个好借口，不然让你对上那些尖酸刻薄的姑婆，非得让你自惭形愧。”

　　“成语用错了。”何解纠正道。

　　“好，不是自惭形愧，应该是想让你找个地缝钻下去，也就只有遇上全盛状态的我才能把他们反驳的无地自容。之前那个二姐家的小子总喜欢挑衅我，我就狠狠的揍他一顿。他还不服，还来，我就再打回去……最后就让他闻风丧胆，见到我就屁滚尿流，哈哈哈哈……”乔正义一连用了好几个成语。

　　“……”何解闻言，也无奈的笑了笑。怪不得那个人高马大的小子看到“乔正义”脸就吓白了。

　　“所以啊，你以后也要好好对我。”乔正义话题一转，“不能跟我吵架、闹脾气什么的……不然我就狠狠的揍你一顿！武力制服！”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被乔正义这样“威胁”，何解也提不起气来，反而是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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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机里已经传来了倒数，被酒精充斥，屋内的人们也难得清醒了些，跟着时钟大声的叫道：“十——九——八——七——六——五——”

　　“四！”

　　“三！”

　　何解轻声说：“新年快乐！”

　　“二！”

　　电话那边的欢喜仿佛要沿着电话线溢出来：“新年快乐！”

　　“今年我们也要好好的！”

　　“……嗯。”

　　“一！”

　　人们欢呼，“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