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婴坐在椅子上，看着脸色阴沉的陶舒禾，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舒舒姐，我真的没事。”

　　陶舒禾弯着腰专注地给她处理伤口，睫毛垂着，脸色很难看，没说话。

　　“别碰到水，洗脸的时候毛巾拧干点，别擦到。”

　　陶舒禾一边整理着医药箱，一边说。

　　云婴闷闷说了声“好”。

　　-

　　晚上，大家都睡了。

　　陆贝珊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看了一边的莫薇一眼，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

　　“扣扣——”

　　“你怎么来了？有事明天说。”李东升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陆贝珊，说。

　　陆贝珊小心张望了一下四周，直接推开门进去，反手推上门，直接说道：“李导，我觉得节目的排布不合理。”

　　李东升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那你有什么建议？”

　　“缩减陶舒禾的镜头。”

　　李东升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什么？”

　　“我说，”陆贝珊缓慢又强势道，“缩减陶舒禾的镜头。”

　　“不可能。”李东升想也没想，坚定回道。

　　陆贝珊看着李东升，不悦地皱眉：“李导，这部综艺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制作——”

　　“对，所以才更需要陶舒禾的加持，而且她是看在从前的面子上才接的，”李东升打断她，“她才出道四年多，没提名过什么新人奖，直接拿的就是最佳女主角，四年而已，半个娱乐圈都要称她一声姐，还有她的粉丝，这么一搞，到时候有多大的舆论压力？”

　　“可是她没有背景，”陆贝珊听了李东升的话，满脸不服气，“混娱乐圈的，只有实力算什么？不过是昙花一现，走不远的。”

　　李东升沉默。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残酷黑暗又虚伪，远没有表面看起来光鲜。

　　陆贝珊看见李东升没说话，笑了：“李导进这个圈子也有好几年了，这些道理应该都懂的，更何况，傅少为什么投资这部综艺我相信李导能猜得到。”

　　李东升眼里的挣扎和犹豫陆贝珊看在眼里，没再说什么，径自拉开了门出去了。

　　回到房间，刚掀开被子，莫薇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贝珊，你去哪了？”

　　“啊？”陆贝珊猛地转过头，看见睁着眼的莫薇，浑身一颤，“睡不着，有点闷，出去走走。”

　　莫薇也没再说什么，转了个身，卧室重新回归安静

　　陆贝珊吐出一口气，盖上了被子。

　　…

　　第二天一大早，陶舒禾刚从浴室洗漱完出来，就被苏沐叫住。

　　“舒禾姐，热搜是真的吗？”

　　陶舒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手往旁边桌子上抽了两张纸，看向她：“什么热搜？”

　　“你没看吗？”苏沐低下头，忙打开微博点进去，“这个。”

　　陶舒禾就着淡淡扫了一眼：“假的。”

　　手一扬，将纸巾投进垃圾桶，转身在桌前坐下。

　　麻烦。

　　烦得要命。

　　另一边，陆贝珊扬手挥掉助理手上递过去的咖啡，满脸怒气：“她的粉丝是脑子有病吗？！看不出来这明明是陶舒禾勾搭裴行换取资源！配什么配！”

　　助理的手背烫红了一块儿，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声提醒道：“珊姐，小点声。”

　　陆贝珊不满地瞪她一眼：“我要你管！”说完转身就走。

　　-

　　 LH集团会议室。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压抑。

　　林肃又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席为谦，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黑眸又沉又冷。两个小时的会议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今天先到这。”

　　席为谦边系着西装扣子边站起身往外走。

　　林肃收起会议资料，跟在他后面出去。

　　“南城的项目明天去跟进一下。”

　　“？”林肃想了一阵，眼皮跳了跳。南城的项目除了那部综艺，也没别的了，还是LH集团的子公司进军影视圈投资试水的。

　　“那安排市场部的安总——”

　　“不用，我亲自去。”

　　“……”

　　林肃卒。

　　-

　　翌日中午，李东升将茶杯恭敬地递给一边的席为谦。

　　“席总，怎么来也不先说一声，我们好做准备啊。”

　　席为谦盯着茶杯没接，食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放下。

　　李东升将茶杯放下：“席总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席为谦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盛了茶的陶瓷杯盏，笑了笑，缓缓开口：“来给我的人撑腰。”

　　李东升摸不透他的表情，闻言心里微惊，手跟着一抖。

　　席总的人？

　　李东生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莫薇？

　　还是……

　　“导演就该做好导演的工作，而不是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干预录制，”席为谦手上的动作不停，抬眼，“你说是吗？李导。”

　　李东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面色不改：“是，席总说的是。”

　　晚上七点半过。

　　红木长桌，一群人围坐着，却不怎么吵。

　　“我们以茶代酒，敬席总一杯。”李东升端起茶杯，说道。

　　席为谦端起茶杯碰了一下，收回手，也不喝，茶杯轻轻捏在手里摩擦着。

　　陶舒禾坐在一边，垂眸，悠然吃着菜。

　　两人谁也没看谁。

　　两个小时后，吃完饭，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

　　三楼房间，桌面厚重的黑色烫金书随意摊开，没开灯，院子里的暖灯丝丝缕缕照射进来。

　　陶舒禾背对阳台坐着，头微低，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看不清眉眼，只恍惚勾勒出如精心雕刻的侧脸和流畅的下颚线。

　　手里黑色的手机轻巧地转了一圈重新落回到手心，陶舒禾站起身往外走。

　　刚拉开门，迎面碰上进来的苏沐。

　　“舒禾姐，你去哪里？”

　　“出去一下，”陶舒禾左手拿着手机，没停留，“留个门，我晚点回来。”

　　苏沐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回了声“好”。

　　进门打开灯，看见一片狼藉的桌面，走近。桌面乱七八糟散落着没装订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法文，打开的本子上，钢笔迹刚刚干透，纸上同是写满了法文，龙飞凤舞，张扬不羁。

　　苏沐将纸叠好，盖上钢笔笔帽，收拾好桌面才进了浴室。

　　陶舒禾出了门，右转往里走，进了一座小竹楼。

　　上了楼，在门前站了一小会儿，抬手敲了几下，侧过身靠在墙上没再动，一手把玩着手机。

　　夜晚很安静。

　　门从里面打开。

　　陶舒禾听见动静抬眼望去，入眼是半敞开的黑色衬衫和半露不露的锁骨，锁骨上方隐匿着一颗暗红色的痣。

　　很欲。

　　她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往上，对上席为谦带着戏谑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