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舒禾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七年前的事，有必要好好算算清理一下了。”

　　威廉先生先生意识到什么，忙开口：“Queen……”

　　陶舒禾侧过头看向他，没有开腔。

　　威廉先生触及到她的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全场观众皆好奇地张望着，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能否先清场？”他压低声音，带着商量的口吻，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若是那件事，今天必然会牵扯更大更多，简直是一个巨大的丑闻。

　　陶舒禾收回眼，眸垂着，像是在笑，许久才开口：“有必要吗？”

　　威廉先生余光瞥着观众席上蠢蠢欲动的众人，又看向一身旗袍坐在中间的陶舒禾，本该是温婉典雅的，却无端生出几分凌厉。

　　分明像刚开封的刀刃。

　　突然感觉到有些无力，一边是各地有名望的人，一边是强势的Dr.Queen，骑虎难下。

　　他犹豫着开口，似乎还期盼着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毕竟在这种圈子，一点污名就会被无限放大，牺牲一人保全全局是最常用的方法，这是利益最大化，将损伤降到最小的最好的方式。

　　“这件事牵扯太大了，对整个国际调香界会产生极其大的负面影响，以及一些无法预估的连锁效应。”

　　他觉得以Dr.Queen对香水的热爱和对调香前景的在意程度，不可能会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放任这种事情地发生。

　　“这么久了，该算的账一样也不能落。”

　　威廉先生听着眼前得体典雅的人话里的强势，心里微惊。

　　毫无转换余地。

　　“卡米尔，你说是吗？”

　　突然被点名的中年女评委精致的脸上面色一变，闪着眼神：“跟……我有什么关系。”

　　“卡米尔真是贵人多忘事。”

　　陶舒禾捏起桌面的黑色文件夹，手一抬，“啪”地一声，越过迈斯林身前，落在卡米尔的桌面上。

　　卡米尔盯着桌面合起的文件夹，定了定神。

　　过去那么多年了，所有痕迹都该空了……

　　“看看。”

　　卡米尔被众多探究的眼睛盯着，颤抖着手不得已打开了身前的文件夹。

　　里面的资料很简单，她只随意翻了翻：“就这几张纸能说明什么！肯定是你伪造的！”

　　“能说明你当年污蔑宜清，并且趁机盗窃篡改了她的香方，成为了自己的作品，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至于是不是伪造，你比谁都清楚。”

　　陶舒禾的话一出，全场哗然。

　　宜清这个名字重新被提起，免不了引发一阵骚动。

　　时间过去很久，即使久久未提，但谁也没忘记那个从神坛跌落的天才调香师，背负着骂名，毅然选择退圈，息事宁人。

　　“那就是我自己的原创作品！从灵感到成品，所有一切都属于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卡米尔从刚刚的强硬，到现在的委屈欲泣，楚楚可怜，所有人看在眼里都难免生出心软。

　　一个稍稍年迈的女士从贵宾席站起身：“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陶舒禾看着站起来的罗兰大师，她是卡米尔的师父。

　　卡米尔看着罗兰大师，像是看见了希望，紧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师父，我没有做这件事，我是被冤枉的！”

　　陶舒禾看着脚步有些混乱跑过去的卡米尔，看向罗兰大师笑道：“我想您即使作为她的师父，也会明察事理。”

　　“当然。”罗兰大师拄着拐杖，公正道。说完她看向卡米尔，拍了拍她：“别害怕。”

　　卡米尔眼皮耷下来，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谁也没注意到她眼里闪过的惊慌。

　　助手将文件夹递给罗兰大师，她架起眼镜，眯着眼看得仔细。

　　没一会儿，她将眼镜取下：“这只能说明宜清的作品有被盗窃的可能，并不能直接说明卡米尔参与到这件事情中。”

　　陶舒禾低头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这个证据并没有起多关键的作用，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任她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挖个底朝天。

　　但是罗兰大师话里的包庇却很明显，以她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资料中明里暗里的信息。不得不说，卡米尔蛊惑人的手段修炼得真的很不一般。

　　“您是她的师父，应该很清楚，卡米尔以前的作品畏手畏脚循规蹈矩。”

　　罗兰大师在她话音落下不到一秒，开口道：“凡事都是有可能的，路不是死的。”

　　“您说得没错，别的事情可能是这么个道理，”陶舒禾迎着全场的目光，从容开口，“但是自身的风格，绝对不可能一朝转变，而且跨度如此之大。”

　　罗兰大师这回竟没开口。

　　“以及她这些年的作品，成品极少另说，风格又是一个大转变。或者说，回到了原来她一贯的风格。”陶舒禾勾唇，话语看似柔和却满是刀子，“您说是吗？”

　　罗兰大师还是没开腔。

　　卡米尔有些急了。

　　场上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卡米尔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底的恐惧蔓延，不管不顾大声道：“你凭什么？！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凭什么？”陶舒禾只是扫了她一眼，“宜清呢？你又凭什么？当初有证据吗？全凭一片舆论，舆论的滋味好受吗？她又凭什么背负骂名！”

　　眼看全场越来越大的议论声，一片倒戈。

　　“不是！跟我没关系！”卡米尔颤抖着眼眶通红，脸上的妆花了不少，“师父……”

　　罗兰大师眉头一皱：“请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陶舒禾眼睛眯起，浑身散发着冷意。

　　巴德先生穿过长廊走到他身侧：“先生——”

　　角落里的男人目光没从前方的人身上离开过，眸色阴鹜，抬了抬手。

　　巴德先生会意，转身走了。

　　只一会儿，隐藏的液晶大屏幕缓缓降下来。

　　漆黑的屏幕亮了。

　　卡米尔只看了一眼，险些跌在地上，疯狂摇着头。

　　陶舒禾眸色也闪了一下，默了半秒，眼睛扫过全场。

　　什么也没有。

　　她回神，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要的证据。还想说伪造的吗？”

　　陶舒禾对这个视频莫名地放心，全然的信任，像她这样谨慎的人，对陌生的东西付出所有信任，从未有过。

　　“不！不是这样的！！”卡米尔声嘶力竭，“师父，不是……”

　　罗兰大师重新坐回去，视频压垮了她最后的信任，满目失望。

　　“你当时怎样威胁莫卡前辈，那些肮脏下作的手段，迫使他违背自己的意愿，将宜清推到舆论浪尖，以及后面莫卡大师的自我了结，都和你脱不了干系，这已经不仅仅是道德上的问题了！”

　　视频很长，场景变化极快，仍然循环播放着。

　　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当初的冠军，根本就是宜清的！”

　　“……”

　　调香师不择手段威胁评委，打压强者，伺机上位……

　　台下众人的议论声已经渐渐平息，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