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笑坐在观众席看着人鱼的表演。

　　之前只有艾乐一条人鱼唱歌，现在还增加的其他的水上表演，看上去非常地精彩，台下的孩子非常多。

　　顾笑笑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热情，看见了喜爱，却看不见像之前人类那样的贪婪。

　　来之前，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他们的表演还有那些海里眼里的天真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以前意识到杨翊做错了，但是她只是觉得杨翊不应该杀戮，不应该抓闫暖去做实验，仅此而已，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杨翊他们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他们是在践踏一个种族，甚至将他们推向灭绝的深渊。

　　心里的痛苦和无力感让顾笑笑心口发疼。

　　她什么都没做，但是她爱上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这些罪孽，可能这辈子都赎不清了。

　　她甚至有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好像自己也染上了黑暗，无法在这样的眼神下呼吸。

　　杨翊将她送来之后，没有进来，他在外面等着她。

　　顾笑笑这个时候就在想，还好杨翊没有进来，要是他进来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会怎么想？

　　要是他的反应是无所谓的态度，她会怎么想。

　　所有的想法郁结在胸口，无法排解，节目结束的时候，顾笑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像是被溺在水里一样，下一刻就会死亡。

　　从节目开始，闫暖就一直站在远处看着顾笑笑，这个曾经没心没肺笑得一脸开心的女孩，已将彻底变了，她眼底化不开的悲伤让闫暖很难受。

　　但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没办法帮她。

　　那条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路，谁也没办法。

　　节目结束之后，顾笑笑坐在观众席上久久没有动静。

　　她眼神空洞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看着空荡荡的水里，一声不吭。

　　闫暖走近的时候，她才收回视线，慌乱地站起来，看着闫暖：“暖暖，我……”

　　“坐吧。”闫暖淡定地坐在一边，等着顾笑笑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笑笑看着闫暖，嘴角带着一点笑意：“暖暖，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好像变了，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经历了太多的事，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闫暖了。”闫暖眼里还是温柔，只是看着顾笑笑的时候，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她不知道顾笑笑今天来是要干什么，她也不想猜。

　　顾笑笑紧张地抓着衣服，脑海里组织了一万遍想说的话，但就是开不了口。

　　一阵寂静之后，闫暖说：“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忙了，之后还有很多善后工作等着我呢。”

　　她刚站起来，顾笑笑一把抓住她，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笑笑，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不欠我什么，之前我们的情谊差不多也抵消干净了，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你就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

　　闫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顾笑笑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她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她无从干涉。

　　“但是……但是……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他已经在改了，他已经退出了，他在改了……”顾笑笑说到最后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闫暖转身看着她：“笑笑，我不针对你，但是杨翊，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你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残忍的事情，你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我不干涉你喜欢谁，或者跟谁在一起，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是我不会接受他，你永远别想。”

　　顾笑笑抓着她的手，一时间开不了口。

　　“暖暖，我……我可以来这帮你么，不管做什么都可以。”顾笑笑的声音很小，小到闫暖甚至有点听不清楚。

　　她看着顾笑笑，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挣开：“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能做的事情，也别为了他愧疚，这些事情并不是你做的。”

　　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其它的，她说不了，也没有立场说。

　　顾笑笑能听懂她的话的意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

　　“回去吧，别再来了……”闫暖说完转身走了。

　　顾笑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闫暖走进办公室，司泽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她上前将人抱住，脸埋在他肩膀上，闷声说：“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没有，如果你答应她来这里，我也会反对的，你做得很好。”司泽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可是那些事情并不是她做的，她……”

　　“她并不无辜，一旦选择舍弃阳光，站在阴影之下，那么她身上就已经沾染了黑暗，纵使她什么都没做。”司泽透过玻璃，看着远处的顾笑笑：“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帮不了就是帮不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就应该承受代价。”

　　杨翊一直坐在车里等着顾笑笑，他看着人们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帜，看着上面漂亮的人鱼，一时间有点恍惚。

　　当有个工作人员，将同样的小旗子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接过。

　　上面是艾乐的照片，带着皇冠，像是人鱼公主一样。

　　杨翊记得这张脸，这个人鱼的颜值太高，所以是被天价买走的。

　　但是他知道那个买家的不良嗜好，但是他并不在意，只要给钱，他就能出货。

　　所以这个人遇到了那个人手上会经历什么他很清楚。

　　现在她能活下来，还能成为公众人物他很吃惊。

　　看着旗子上她的笑脸，杨翊觉得好像是在嘲笑他一样，嘲笑他的愚蠢。

　　顾笑笑上车的时候，他就看见她红通通的眼眶，他伸手将她拉进：“怎么哭了，见到人了么？”

　　顾笑笑点头：“恩，见到了，但是她明显不想见我，我想留在这帮忙，她也拒绝了。”

　　她说着眼眶更红了，但是她没有哭。

　　闫暖说得对，自己的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她不能贪心得什么都想要，她没有这资格。

　　杨翊不知道她跟闫暖聊了什么，也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