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却来跟自己说，人鱼需要被保护，真是讽刺至极。

　　司天明被他说得面子上挂不住，他用鱼尾稳住身形，居高临下地看着司泽：“我是这里的首领，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命令，什么时候都不晚。”

　　司泽直视着他：“如果你叫我回来只是通知我这个的话，我想告诉你，这与我无关，如果你是想要我帮忙，我只能说，无能为力。”

　　司天明想过司泽会拒绝，但是他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彻底。

　　二十年不见，就算他找人监视着他，他也从未亲眼见过二十年后的司泽。

　　现在的他身体变得强壮，他的鱼尾甚至比自己的还要粗，他的身形比自己还要挺括，他年轻的身体里，全是力量。

　　他坚毅地脸上毫无感情，司天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这个受伤最重的儿子长大了，他开始控制不了了。

　　“他们是你的族人，你情愿看着他们被开膛破肚么？”司天明只能打感情牌。

　　司泽听见这句话，情绪突然怒涨，他激动地指着司天明：“你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他们被抓都是你造成的，你身为他们的手里，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你甚至连营救都做不到，他们是怎么被抓，怎么被人类折磨杀害，你心里最清楚！”

　　“放肆！”司天明也怒了，成为首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呵。”司泽冷笑：“你以为我没有查到么，司图跟人类有勾结，甚至因为利益，贩卖人鱼，你默许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既然要撕破脸，那么大家都别想要这张脸了。

　　听见这句话，司天明果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司泽在陆地上居然会知道。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司泽对这个父亲完全绝望了，他一直在猜测，可能司天明不知道，否则肯定会阻止，这是灭族的买卖，就算他再昏庸，再贪婪，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他才这么轻轻一诈，他就败露了。

　　“你还真的知道，你根本不配做他们的首领！”司泽转身就要走。

　　“站住！”司天明叫住他，脸色很是难看：“大错已经酿成，我叫你回来就是商量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司天明本以为可以掌控司图，但是事情已经失控，他已经控制不了。

　　司图太过于疯狂，人鱼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灭族。

　　司泽转身看着他：“我帮不了你，你们贩卖人鱼，得到的好处不就是人类许诺你们可以让你们变身成人上岸，并且还保持着人鱼的能力和寿命么，既然你们已经可以上岸了，那，自己去解决吧。”

　　说到这件事司天明就来气，人类是这样许诺的，但是直至今日，十几年时间，人类都没有实现这个诺言，他们是可以短暂地变出双腿，但是也会付出代价，他们不能长时间脱水，也没有任何能力，被暴晒甚至会死，跟原先保证得根本不一样！

　　“你自己能上岸了，就自私地不考虑其他的人能不能，我为他们考虑，上岸伪装成人类，免受抓捕，有错么？！”司天明理直气壮地说。

　　司泽摆动尾巴，闪电般地凑近司天明，胸膛直直撞过去，死死地抵着司天明，咬牙切齿地说：“你凭什么认为人类社会比深海更安全，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鱼儿本身就应该呆在水里，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可以在陆地生活？！”

　　他每个细胞都在愤怒，他是首领，但他却昏庸无道，导致了所有人悲剧。

　　现在却还觉得自己没错！

　　司天明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同样愤怒：“你自己倒是生了一双腿，要是陆地不好，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要在陆地建造自己的帝国，你能，凭什么被人不能！”

　　原来如此，司泽现在知道了。

　　他收起压迫感，往后退开：“原来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觊觎我在陆地上的资产啊，你觉得我可以享乐，可以为所欲为，所以你们也想是么？”

　　司天明阴郁地看着他，不说话，胸腔不断浮动，表示他现在很愤怒。

　　“你只看见了我现在的成果，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怎么得到这些的，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你通通不考虑，就像当年我被救回来，你不考虑我的死活一样。”司泽的心已经变得比礁石还要冷硬，他不会伤心，只会愤怒。

　　愤怒这些族人的贪婪。

　　“你们自己躲在海底，让族人去浅海，让他们被捕杀，真是好得很！”司泽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气笑了。

　　司天明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这些，他只想达成目的：“莫卡就成功了，她去陆地上找你了吧，她已经可以像你一样在陆地上生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人类可以让我们去到陆地去！”

　　根本说不通，司泽看着司天明贪婪的嘴脸，恶心至极：“既然你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去跟人类交涉吧，与我无关。”

　　司泽准备回去，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他们斗不过人类，自取灭亡也是咎由自取。

　　他只能救那些无辜的同族，这些自己想死的，他救不了。

　　刚走没多远，司泽就被司天明拦住：“我叫你是来解决问题，没有解决你就想走？”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解决？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还是太看得起我？”司泽嘲讽地将人推开。

　　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天明脸色难看地立在那里，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

　　不远处的礁石后，游出了一条黑色人鱼，他立在司天明身后，他看着远处的司泽：“他还是不肯答应。”

　　“我料到了他不会答应，但我没料到他可以这么坚决，他的这样的底气，应该是来自他陆地的商业帝国。”

　　司图听着父亲的话，脸上显出贪婪之色：“我们是一家人，他不应该独占，他不能。”

　　司天明收回视线：“可是他已经独占了，当年我们不应该不去救他，这是他恨我们的源头。”

　　司泽第二次被抓的时候，司天明一开始是有机会将人救回来的，因为那艘抓捕的渔船在海上停留了一个星期，他们有机会，但是司天明没有冒这个险。

　　他没有救司泽，当时他是决定放弃这个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