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婚纱照
天气渐暖，太阳所及处，一片春华灿烂。从大二开始，每年给许某人的校园短片当唯一的模特，慕青对摆拍什么的实在不怎么热衷。许致远在慕青耳边嘀咕，一次次鼓动某人：“阿青，我们去把婚纱照拍了好不好？”“你看，这海棠开得正盛，柳枝也正柔软，错过了多可惜！”“我给大姐说，让她细致点，把我们拍好看点！”
一遍遍，不厌其烦，说得慕青也心动了。
“我想拍两套古装的，拍一套梁祝戏曲妆。”
“好！”
许致远口中的大姐，是他的堂姐，大伯家的女儿。小时候许致远和堂哥堂姐都由许奶奶带着，天天一块儿玩耍，感情亲厚，大姐什么事都想着许致远，亲姐弟也不过如此。
大姐以前学过婚纱摄影，学过设计，在H城开了一家影楼，小有名气。慕青和许致远来H城以后，大姐高兴得像个孩子，对着老公嚷嚷：“我在H城也有娘家人了，看你再欺负我！”
在大姐眼里，慕青文文静静的，未语先笑，两个小酒窝，满蓄了温柔，是个惹人怜惜的小可爱。大姐是个爽利人，在娘家和自己家里，都是霸王一样的存在，独独见了慕青，说话也柔和了，举止也文雅了，把慕青当小妹妹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慕青每次看到大姐，总是忍不住想到姐姐慕蓝，想到和刘易阳一起回了家乡的高圆。
许致远笑着看慕青：“你还有降妖伏魔的本领，我们家这个女魔头，见了你就变了一个人，像是温柔体贴的知心姐姐。”
“会不会说人话？”女魔头不乐意了，“你小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阿青，回去好好治治他。”
“好！”慕青由着大姐给自己做发型，笑着冲镜子中的许致远眨眨眼。
大姐自己开店做老板，做发型这些小事，平时也不用操心。慕青和许致远来了，她才亲自操刀，事事亲力亲为，不放过一个小细节。
慕青拍了几套婚纱造型，湖边的，花海中，无不赏心悦目。
“拍个亲密点的吧，啊？花海婚纱要配热吻才对！”大姐看着自家两小只如此般配，忍不住提议。
许致远笑着看慕青，慕青直摇头。她和许致远的亲密，不想让任何人围观。许致远冲大姐笑笑：“还有什么好的造型吗？”
大姐也不勉强他们，选好角度，又拍了许多。
拍摄的空当，许致远和慕青在小木屋旁的树阴下休息，两个人交头接耳，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些什么。大姐看看大树下的两人，笑了笑，招呼几个工作人员去午餐。
“阿远，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和阿青帮我看着这些器材，回来给你们俩带饭。”
“交给我们吧！”
大姐把相机，三角架，反光板啥的，一股脑儿抱到他们这边来，架好相机，挥挥手走了：“还想拍什么造型，想想，回来接着拍。”
“嗯！”“好！”
“刚才大姐说让我们拍个亲密点的，我觉得挺好，等我们老了，坐在夕阳下，一张张翻看，不好吗？”
“那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现在人少，可以了吧？”
“什么可以了！”
许致远看她故意装迷糊，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穿上婚纱的小慕青，美得有点不像话。大姐的眼光还是不错滴，给慕青选的婚纱，都是偏温婉的，看着简洁大方，细节却很精致。就比如眼前这件，蕾丝露肩款，腰身线条流畅，没有多余的修饰，腰部以下不是常见的大裙摆，更像是一袭旗袍，却衬得慕青越发腰细腿长，肌肤莹润。许致远拉着慕青在长椅上坐下，倾身凑近她。
“干什么？”慕青身子向后退了退。
许致远大掌一拉，笑着含住了那肖想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粉嫩薄唇。
“唔……”慕青想要躲闪，许致远笑着搂住她，不容她后退。慕青纤腰盈盈一握，许致远大掌所过处，引起她一阵阵轻颤。
虽是正午，不远处偶尔还有人穿过花田中的小径，又怕大姐她们一会儿回来撞见，慕青羞得直躲。像是要惩罚她的逃避，她越躲闪，许致远越是欺身上前，最后几乎要把慕青压在身下。慕青抬头，看见一双清亮炙热的眸子，看到了天上飘过的大朵大朵白云，看到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的日光。
她微喘着，缴械投降：“就一会好不好？别让大姐她们回来看到……”
慕青香肩半露，白嫩的脸颊在明媚的春光下透出柔和的微光，两排浓密的长睫毛在细碎的阳光下轻轻扑闪，他吻了吻她的眼眉，轻笑出声：“嗯……好……”
大掌本来垫在慕青腰下，许致远稍一用力，趁势抱着慕青坐了起来，把她放在自己膝上，拥在怀里，与他的女孩一起，感受呼吸相通的轻颤。
这“一会儿”好像并不是“一会儿”。听到远处渐渐传来的说笑声，慕青手忙脚乱地推了推许致远，躲开他不安分的唇，挣扎着要起身。
许致远也怕她真的气恼，松开了牢牢禁锢着她的大手，在她唇上意犹未尽地啜了两下，抱着慕青起身，帮她整理衣裙，还有调皮逸出的一绺秀发。
刚刚整理好，见大姐领着她的几个小兵过来了。见许致远精神抖擞，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慕青脸蛋儿红红的，小嘴更是粉嫩的可疑，她呵呵笑着，来到摄像机前：“哎呀，刚才开了摄像，想要拍点花田美景的，忘了关！”呵呵，跟姐比，你俩还是太单纯。大姐的眼里尽是诡计得逞的得意。
慕青的脸刷的一下，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红了，她悄悄拉了拉许致远衣角，羞得抬不起头来：一定是故意的，大姐一定是故意的。
“看看拍的效果怎么样，正好中午人少，没有遮挡，拍得应该还不错。”
“大姐！”“大姐！”两人齐齐发声。
慕青瞪了许致远一眼，扭过头不说话。
“大姐，我帮你看看，你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还要拍照。”
“随你！”大姐笑了笑，我就不信你舍得删。
许致远取了相机，拿着手机和相机倒腾了好一会儿，又把相机放好。对着慕青比了个“OK”的手势。
慕青不想理他，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删个视频要这么麻烦？”
“我为什么要删啊？”许致远看着慕青笑。
“你……哼！”
“放心，大姐相机上的我删了。”许致远看慕青气鼓鼓的，忙着去解释，“我传到手机里了，要不要发给你？”
“谁稀罕……快删了！”
“阿青……”
慕青扭头不理。
“好阿青……”
还是不理。
“别生气了，回去看一遍我就删，好不好？”
慕青甩手去一旁椅子上坐下，不去搭理某人。
刚坐好，许致远捧了两盒盒饭过来：“大姐买的，里面有糖醋排骨，吃点儿吧，下午还有几套衣服呢。”
当着许多人，慕青也不好闹别扭，低头默默吃饭。许致远讨好地把自己的糖醋排骨和金针菇都拨给慕青，慕青看在美味的份上，决定大度地不与某人斤斤计较。
“阿远!好你个臭小子！过来！”
“我在吃饭，一会儿过去。”许致远看着大姐要杀人的眼神，笑得无比欢脱。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慕青见他姐弟俩斗智斗勇，呵呵笑着，只作壁上观，决不掺和进去。
“什么事，这么大吼大叫的。”
“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删我的视频？”
“有吗？你有什么视频？我怎么不知道？”
“哎，说你聪明，你还真傻。我要你视频干什么，还不是想给你俩留个纪念？你傻小子还真删了。”
“我有备份，不怕！”许致远笑着摇摇手机。
“翅膀硬了是吧？敢耍姐姐，看我下午不把你的阿青拍成无盐女。”
“随你，反正是你弟媳。”
大姐咬咬牙，敲了许致远几下，又忙活去了。
户外的拍好了，拍室内的时候，大姐神通广大，知道慕青想拍戏曲妆，从越剧团请了一位化妆师，给慕青和许致远细细描画。
慕青看着越剧黄梅戏中演员扮相很美，化起来才知道不简单。和普通的妆容不同，为了人看起来精神，要上油彩，要包头吊眉。慕青平时不化浓妆，乍一这样层层描画，觉得脸上闷闷的，不太舒服。等到看许致远也化好了妆，换好衣服，手拿折扇翩翩走来，觉得再麻烦也值了。
慕青化好了妆，和许致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新鲜有趣。化妆老师见两个人一团孩气，也笑了：“很多人受不了包头，对油彩也过敏，你们俩倒适应的好。装扮起来也自然，这小丫头化起来像颜佳。”
慕青听了，受宠若惊，颜佳是谁呀，妥妥的越剧大美人。心里美滋滋的，和许致远一起，按照老师的指导，眼神，动作，道具，无一处不用心。
又选了一套大婚的造型，也由这位老师帮忙打理。许致远一身大红喜袍，面如冠玉，身姿笔挺，好一个温润如玉少年郎。慕青也身着大红嫁衣，头戴珠冠，大红盖头上绣着凤穿牡丹。盖头半掀，珠冠半掩，越发衬得她眼横秋水，面如满月，娇滴滴如同一朵牡丹花，说不出的粉嫩清新，说不出的富贵风流。许致远看着慕青，眼里光彩灼灼，倒看得慕青不好意思了，瞪了他一眼，粉面含羞：“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许致远笑着上前，帮她把盖头扶正，坐在她身旁。不过是拍个照，两人却心里小鹿乱撞，好像真的回到古代，成了一回亲。
“哎哎哎，那个新娘子哎，不能那么坐哟！”化妆老师见慕青坐得稳如磐石，笑着到她身边，把她拉起来，亲自示范给她看。
“呶，像我这样，曲着腿，腰背挺直，浅浅往下蹲一些，从床沿稍微借点力，不要真坐了，显得人笨笨的，不好看。”
慕青照着她的样子，扭扭捏捏，摇摇晃晃，总算“坐”好了。
“哎……对，就是这样！看着多端庄秀气，气质仪态一下子就上来了。”
好看是好看，累也是真累，慕青后来看戏的时候，特意注意了那些闺门旦的坐姿，貌似还真是这样。看起来袅袅婷婷仪态万方，腿却要直打颤吧？戏曲果然是要真功夫的。
“新郎也不要呆坐着，拿着秤杆，把新娘的盖头挑起一角，到现在这个角度，露出一点珠冠，明白吗？”说着，把慕青的红盖头放下，抚平。
许致远接过秤杆，来到慕青身边，看着“端坐”在大红喜帐下的女孩，心里竟突然砰砰砰跳得厉害，手也有点僵。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轻轻挑起盖头一角，轻颤的珠冠下，一双含笑的眸子，粉面如荷，朱唇微启，一下子笑到他心里去。
一旁的照相机咔嚓咔嚓连连抓拍，不用教，教也教不来，两个人的眼神动作再自然不过，真情流露的时候，粉红泡泡直往上冒，摄影师都觉得自己在一旁有点讨嫌。
接下来的几个动作，也都一气呵成，拍摄的异常顺利。
在这么多套照片中，慕青最满意的就是这套。后来，偶然在许致远的钱包里看到了其中的一张，正是他掀盖头的一幕。她抽出照片，细细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放回去，一眼瞥见照片后面一行小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慕青笑了笑，也工工整整写下一行小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然后才又悄悄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