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学校风平浪静,从早到晚,雪天也是风平浪静。不是说天气真的风平浪静,而是在这样一个白色的季节里,他们真的送走了一个人。
离别总是悄然而至,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应了玉琪要求,黄珏第二天老早的到了学校,早上背完所有的文科内容,剩下的时间,玉琪则从三楼下来给黄珏补课。昨天晚上的雪好像下的大了些,相比昨晚回家,路上的雪又加深了几分,今天骑自行车的人又少了些。
冷冷清清的初二二班与平时的热闹大相径庭,黄珏跟玉琪在位置上安安静静补课,梁雪、王昕、张蓉几个一直趴着睡觉,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动着事情的发展。
“对了,妹,今天张小杰没有来学校,你是不是把人家弄伤心了?”玉琪补完课随口说道。
“我?我哪儿有那本事啊?我服了,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黄珏收拾着书准备下一节课的内容。
“反正你有时间给人家打个电话问问,乖,哥走了哈!”玉琪说完就跳过桌子出了门,黄珏还想说什么都来不及说。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节梁老师的物理课上完之后班主任巩老师进来叫走了黄珏,黄珏看向旁边的梁雪、张蓉、王昕三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
巩老师着急忙慌的走向办公室,黄珏也紧跟其后。初二年级办公室是二楼尽头的两间,进门首先扑来一阵暖气,黄珏定睛一看,一对年轻的夫妇走过来,黄珏还在猜想,这是谁啊?背着红色手提包的女人先开口:“你就是跟小杰走得近的女孩子吧?”黄珏也郁闷,但是如果没猜错,这就是张小杰父母了,“小杰昨天晚上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你们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啊?”黄珏母亲脸上一片焦虑,一个初二的孩子,能去哪里呢?黄珏脑海里闪过的唯一想法就是张小杰因为自己离开学校没回家。但是张小杰去哪里了自己怎么知道的?“阿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有人都问到了,找不见张小杰身影,初三一班的班主任问遍了跟张小杰接触过的同学,谁都不知道张小杰如今去了哪里,黄珏心里有了悸动……
玉琪在外面等着黄珏,她出来之后看了一眼玉琪,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哥,我……”黄珏跟在玉琪后面。
“好了别说了,不是因为你,别多想。”
“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你跟他一个班的又经常在一起打篮球,你知道么?”
“没事儿,他可能在哪个网吧呢,别担心。”
这一年的初雪下的时间很长,这样让人兴奋的天气却不是那么平静。
张小杰家里接到一个电话。在南关接近高速路口,一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男孩子骑着自行车与一卡车相撞,肇事司机逃逸,男孩被撞坏路障滑下山坡,如今已送往医院。
电话中的警察告诉了具体情况之后张小杰父母来到了医院,医生说,车祸引起了脑震荡,再加上在雪地里躺了一天,病人失去了知觉。ICU病房外面张小杰父母抱在一起悲伤,
走之前是阳光开朗的初中生,现在面临着张小杰父母的却是植物人的儿子,这么短短两天一个家庭唯一的儿子糟此浩劫,这让这对年轻父母怎么接受?这放在任何一个家庭身上都怎么接受?
警察已经结案,这是一起普通的车祸,可有人因吵架而自责,有人因没有阻拦而内疚,真相从未告知,一切只是自我隔离,自我欺骗……
自那以后,一中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件事,但从未有人扯到黄珏,也是因此才内疚,没人来责怪她,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朋友也在安慰着她,似乎张小杰真的不是因为自己才这样,学校里只有初三一班的班主任代表学校去看望了一次张小杰,看着躺在病床上依靠着医疗器械维持生命的张小杰,这么一个七尺男儿也难过,奥赛班的顶尖学子,如果好好培养,以后肯定是个对社会对国家有帮助的人,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初雪已经停了一场,一周以后第二场雪来临,雪天的遗憾,黄珏不想再欺骗自己下去了,玉琪陪伴着黄珏来到了医院,张小杰母亲依旧是憔悴不堪的样子,对于黄珏,张母是熟悉的,那个时常出现在儿子口中的女孩子,玉琪就更不用说了,经常去张小杰家。
病房外面,穿着医护服的张母拉着黄珏的手诉说着自己的难过:“你看看这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啊?这让我们一家人怎么过啊?连你们老师都说小杰前途无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多好一孩子啊?”张母泪如雨下,听到这么脆弱的声音,玉琪和黄珏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儿,玉琪只想保护好黄珏,这个傻姑娘现在肯定想要抗下这责任,但是中国法律岂是这么幼稚的,谁会因为两个小孩子吵架就定罪?
“阿姨,对不起,其实……”黄珏的话还未出口就被玉琪打断了。
“阿姨,其实,我们应该看好小杰不让他雪天出去的。”玉琪拉过黄珏说。
“不不不,孩子,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他爸爸已经跟你们学校申请了退学了,以后,看小杰会不会醒来。”张母眼睛肿得很厉害,看着已经哭了很久了,这一周,每个人都不好过。多年以后,在黄珏看来,当时的想法真的是幼稚至极。
“阿姨,如果,我是说张小杰一直不醒来,您打算怎么办呢?”黄珏擦去自己刚流下来的眼泪说。
“医生说,最多三年,如果三年还不醒来,只能去掉这些器械,让小杰安乐离开,这几天,小杰真的受了太多的苦了。”张母掩面而泣。
玉琪和黄珏两人听了更是难过,意味着这个朋友现在生死未卜,并且还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想起很多年以后一位很伟大的球员说过关于死亡的看法:死亡是一个很坦然舒畅的过程,是一种领悟,没有死亡哪有生命,没有黑暗哪有光明,最终你总会接受这一切,就像我决定退役的时候也是一个接受现实的过程,没有运动员是永恒的,你总要自我斗争一番,所以我对此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