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收拾好东西匆匆跑出教室,走下台阶时见宋尘星早已经等在楼前了。
“等很久了吗?”
宋尘星莞尔一笑,“下午没课,我刚到。”
“果然还是你们大四生清闲!”莫离发出羡慕的慨叹。
“哪里清闲,现在就已经在帮研究生导师搞课题了,我可是偷溜出来的!”他眸子里浸润着温软的光芒,“离展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好啊,上了一下午课确实有点饿了。”莫离伸手摸了摸肚子。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嗯,就学校门前的那家烤盘吧!许久没吃,忽然有点馋了……”上一世经历了毕业典礼后的重创,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学校,只依稀记得自己最喜欢这家小店,却记不起一丝一毫的味道。
莫离长长的眼睫遮住瞳孔中的思绪,宋尘星并未察觉,于是点点头说:“好啊!”
学校门前的店面虽小却爆满,两人吃完了饭便坐车到了展厅附近。
钟南香的设计展在市中心新建的展览馆中举办,展览馆前的停车场早已车满为患,门前也已经排上了长队,只等门口验票安检。
随着队伍逐渐缩短,眼见就要排到莫离两人,忽听楼梯下方传来一阵骚动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宋尘星不经意投向远处的目光凝滞,莫离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万俟晓在几名手下的簇拥下缓步拾阶而上,此刻和她四目相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展票已经验完,莫离回过神来,跟着宋尘星走进厅内,顺手扯过他手上的票翻转过来,仔细看了眼下方的小字,这才看到其中写着赞助商吾玉艺术收藏品公司,正是万俟晓个人投资的新公司。她之前居然都没有发觉!
“莫离,有什么问题吗?万俟晓怎么会在这里啊?”宋尘星不免显得有些忧虑,“不然,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免得等下他会找你麻烦。”
“离开做什么?这票不偷不抢是你花钱买的,何必为了个不相关的人影响我们看展的心情啊!”莫离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瞳眸闪烁出清亮的光芒,率先走向前方,“走吧!”
宋尘星见她神色坦然,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紧跟了上去。
设计展上展品众多确为精品,只是真正属于钟南香的设计作品却寥寥无几,且多为近几年的公众作品,若是因此就为设计展赋予钟南香的名字,实在有些挂羊头卖狗肉之嫌。
逛了大半圈,莫离早先盎然的兴致便已经消磨了大半,眼见只剩下最后一个展室未进,便回头看向宋尘星,“等下我们逛完这里就离开怎么样?”
“好。”宋尘星点点头,若是趁早离开,也省得再遇见万俟晓。
最里面的展室中间立着一座方方正正的展台,正中摆放着一颗小巧玲珑的石雕,罩在透明的玻璃罩中,展台明亮的灯光聚焦,将小巧的石雕拢进璀璨的光芒里。
莫离不由得蹙起眉头,这展台并非展示珠宝,如此耀眼的灯光只会掩盖石雕本身自然的光泽。
宋尘星随着莫离凑近展台,“这也是钟南香的作品?”
“嗯,很早之前的,说起来这才应该算是她最早的成名作,我之前也只是查询资料的时候见过这件作品的照片。那时候钟南香还在大学里进修,她拿着偶然捡到的一块漂亮石头刻了这件作品,并且拿去参赛,没想到居然获了奖。”
“你真不愧是她的小迷妹啊,居然知道的这么多!”宋尘星啧啧称赞道。
莫离与他对视一瞬,笑着收回视线,贴近玻璃罩,眯着眼睛从光芒中仔细的观察着石雕,随后忽然神色一凝,“好像,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我记得我当初在资料中看到这件作品时,起初觉得这作品看起来简单,可越仔细看越会感受到它的生动。她雕刻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一个历经风雨依旧气质温润的女人,可我现在瞧着这件,她眉眼中呈现的不是温润更多的是媚气,虽然整体看起来精致许多,却失去了灵气……”
“你是说,它不是钟南香的真正的设计作品?”宋尘星吃惊的脱口而出,尽管他声音并不大却还是清楚的传到了不远处万俟晓的耳朵里。
“你胆子够大的啊!居然敢说这是假的?”
莫离抬头,见万俟晓大摇大摆的迎面走过来,视线将宋尘星上下扫了个遍,这才将目光定格在莫离面上,眼里满是傲慢与不屑,“怎么,刚离开我就迫不及待的换了个男人啊?”
她迎视上万俟晓犀利的视线,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我已经和你解除婚约了,那我换不换男人,换多少男人,和你有关系吗?”她的声音轻缓动听,落入耳中却成了击溃他的利刃。
见万俟晓面上肌肉抽动,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成围拢之势,宋尘星有些惊慌,伸手拉了拉莫离,凑近她耳旁说了句,“莫离,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先走吧!”
“走?你空口白牙诬陷我展品是假的,然后说走就走,岂不是太不拿我当回事儿了?”万俟晓眯着眼睛,咄咄逼人的道,“你倒是来说说,它哪里是假的?”
莫离清冷的面上毫无波澜,即便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也丝毫没显露出半分紧张的情绪。她偏转身子指向身后的展台,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件石雕是钟南香早先时候的作品,某些细节处理的并不算细致,而且石雕女人的气质更偏柔和,而这件石雕雕刻的细致入微,更像是精雕的工艺品,女人眼角微弯,神态更偏妩媚。”
“这么说,你曾经亲眼见过钟南香的这件石雕喽?”
“没有。”莫离垂下眼帘,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我只看过资料照片。”
“呵,只看过资料照片没见过真品就敢这么言之凿凿,不怕闹出笑话么?”万俟晓得意的笑容更盛,随后他走到莫离身前停下,压低嗓音循循善诱的说道:“莫离,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现在乖乖回到我身边还不晚,以后想看什么真品没有?钟南香的设计作又算得了什么呀!”他见莫离沉默,以为她动心了,于是温柔的笑着拉过她的手,“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呢?”
“一件赝品就想让我回心转意?我可没你想得那么便宜!”莫离微微用力抽出手,转了转手腕,“再说,这满厅的展品里钟南香的作品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展会还敢冠用钟南香的名字?我要申诉退票!”
万俟晓脸色一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吼道:“莫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你这里没办法解决,那我只好去工商局走一趟了……”手腕被万俟晓攥得阵阵发痛,她挣脱不得,双目瞪得浑圆怒视向他,“你给我放开!”
万俟晓嘴角倏然咧出一道邪佞的微笑,借着莫离向后挣脱的力道不着痕迹的推了一把,莫离重心不稳,随后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倒向后面的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