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莺把碗重重地搁在流理台上，打开手机免提，跟着吼道：“你属狗的啊，叫什么叫，我没开免提之前站八百米远都还能听得见你的声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非要冲我吼？！”

　　端艺华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朵都有些发麻了。

　　她咬了咬牙，愤愤道：“你这丫头疯了吗？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看你也是失忆了吧，我上回在医院的时候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你该不会还没习惯过来吧？”

　　“你……”

　　“你你你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浪费在你的身上。”

　　“你……”端艺华捂着心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柳清莺冷冷一哼，“不说我可就挂了啊。”

　　“等等！”端艺华放缓了语气，“你姐姐毕节快一年了，工作还没有着落，你能不能……”

　　“不能！”压根不想听她讲完，柳清莺冷冷打断，“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了，公司的事我没有权利插手，何况她毕业都一年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应该想一想自己的能力问题了，你以为江氏集团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柳清莺！你吃里扒外，之前帮田雅静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说没权利插手！你可以帮外人却不能帮自己的姐姐？这是什么道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她语气缓下来，淡淡道：“我和江暮白准备离婚了。”

　　她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却不知这句话的分量不亚于在端艺华的心头投下一颗炸弹，瞬间将她炸得头晕耳鸣。

　　许久，才听那边虚软地问：“怎么突然要离婚了呢？是不是那个女人……”

　　“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洗好碗放进碗柜里，拿帕子擦了擦手。

　　“你们是夫妻，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何必走到离婚的地步？暮白那个脾气你最知道了，外冷内热，你服服软，他会原谅你的。”

　　在没说什么事之前，她就认定了是自己的错，柳清莺真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妈而感到悲哀。

　　“不可能。”柳清莺丢下一句，“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然后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端艺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刚进门的柳月眉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脸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吓得赶紧走了过去。

　　“妈，你怎么了？”

　　看到女儿，端艺华立马就一脸的委屈，“眉眉啊，我真是要被气死了啊。”

　　“怎么了妈，是不是舅舅又来闹事儿了？”

　　端艺华摇了摇头，“是柳清莺，她要和江暮白离婚啊，你说是不是她又闯祸了？”

　　柳月眉听言，也是眉头紧锁，“不应该啊，当初她做那种事江暮白都把她给娶了，这半年多以来，江暮白没少给她收拾烂摊子，这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呢？”

　　“以江暮白的手段，离了婚她肯定捞不着什么好，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咱们。”

　　“关我们什么事！柳清莺跟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她就是个野种！”

　　端艺华忙不迭点头，“你说得对，她是柳毅和那短命鬼前妻生的，当然和我们没关系。”

　　柳月眉想了想，说：“妈，你明天亲自上门去敲打敲打，听听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嗯。”端艺华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江暮白回到铭鼎花园时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由于跟进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忙到凌晨，他实在疲惫得很。

　　今天不想处理工作，江暮白洗了个澡就关了灯躺在床上，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看到信息栏里有连婶发过来的消息。

　　他点开来，是一段录音，一播放就传来柳清莺的声音：“你属狗的啊，叫什么叫……”

　　江暮白皱了皱眉，把手机拿远了点，录音仍在放着。

　　“我和江暮白准备离婚了……”

　　后面说什么他没听见，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明明她声音那么轻，却令人感觉如雷贯耳。

　　江暮白回想起过去，柳清莺刚被接到江家的时候才十岁，那时候的她瘦瘦小小，胆子也很小，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怯懦，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听爷爷说，她的父亲去世了，后妈对她不好，所以才把她接到江家来养一段时间。

　　恰好那个时候，他爸爸也因为车祸去世，爷爷就让他们两个“同命相连”的人住在一起。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住在一起，江家老宅除了主楼，还有很多栋小楼，其中一栋是他常住的，以往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又多了一个她。

　　只是那段时间的江暮白心情很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阴郁，柳清莺也不敢随便来打扰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站在阳台上抽烟，她突然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还剩一半的烟，当着他的面摁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姑娘怯生生地小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皱着眉头，终究是没说什么。

　　“暮白哥哥，他们说你要进部队了是吗？”她凑过来，身上似有若无的馨香沁入他的鼻腔。

　　他暗暗吸了口气，“嗯。”

　　“这么说，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她语气里是明显的失落。

　　“你可以给我写信。”

　　之后几年里，他都在为自己说的这句话感到后悔。

　　因为柳清莺真的一直不停地给他写信，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能收到她寄过来的信，五颜六色的信封，字写的不算好看，内容更是没有营养的一些琐碎日常，起初他还会拆开来看一看，到后面甚至都懒得去领。

　　这事儿还被他的那群兄弟拿来调侃了好久。

　　他从部队回来以后，柳清莺已经上高中了，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性格却养得娇纵异常。

　　他和宁瑶嘉交往的那两年，她没少去找事儿，惹了一堆麻烦，到头来都是他去擦屁股，令他烦不胜烦，也是那个时候，他对她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后来出了那件事，他们俩不得不被“绑”在了一起……

　　离婚？想得美！

　　江暮白走下床，随手拿了一件衬衫套上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