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以死明志
田光听闻此言,心中不免有些为难,他早就听说太子丹想要刺杀秦王嬴政的计划,但和大多数人的观点一样,田光并不看好这一计划。但偏偏太子丹找上了门来,田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来到王宫。
面对太子丹的询问,田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王,您能够赏识我,自然这是我的荣幸。但这件事情如果让我去做,恐怕有些不妥。”
见田光拒绝了自己,太子丹微微一皱眉,说道:“田先生这是何意?”
田光看出了太子丹的不快,但仍旧说道:“如果放在几年前,说不定我还能够帮您分忧。可如今我年事已高,无论是身手还是谋略都不及从前,如果要我去刺杀秦王,恐怕结果会辜负您的期望啊。”
太子丹听罢,不由得思索了片刻,随即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是啊,刺秦关系事大,我也是一时急昏了头,让田先生去做这件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田光听闻此言,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不怕死,但他不想因为他的失败而导致燕国灭亡,而就此背上千古骂名。
田光见太子丹愁容不展,便开口说道:“我略懂些相面之术,不如您从您的门客里挑出几人,我帮您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何?”
太子丹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来人,将夏扶、宋意、秦舞阳三人请过来,与田先生相见。”
过了一会儿,侍者带着三人来到了二人面前,太子丹见状,起身为田光介绍道:“这三人本是我挑选出来,用于配合先生之人,先生如果不嫌弃,就帮我看看他们三个哪一个适合担此重任吧。”
田光点了点头,仔细端详着三人的面相,又逐一询问了他们的姓名,最后,田光摇了摇头,和太子丹说道:“我认为这三人,都不能够担此大任。”
太子丹挑了挑眉,说道:“这三人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是我门客之中身手最好,胆识最高,先生何出此言呢?”
田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刺杀之事,最忌讳暴露自身,夏扶乃是血勇之人,只要一激动则会面红耳赤;宋意乃是脉勇之人,如若动怒则面色铁青;而秦舞阳只是骨勇之人,如果情绪一有波动,面色必定惨白不已。”
“这三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只要有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在场,就会顿时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就会引起秦王的警觉,这样一来,还没等执行计划,不就被人一网打尽了?”
太子丹听罢,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依先生之见,可有合适的人选?”
田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个熟悉之人,连忙说道:“如果说人选,似乎还真有一个,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却有着过人的胆识,一定能完成这次任务。”
太子丹听罢,眼中露出一丝喜悦的光芒,他连忙说道:“既然这样,就烦请田先生,快快将此人请来。”
田光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开,可就在田光临走时,太子丹突然叫住了田光:“今天这件事乃是军国重秘,还希望先生不要泄密才好。”
田光听罢,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是太子丹对他的不信任,看似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却令田光已经看清了自己的结局。
回到家中,田光找来了自己曾经结识的好友,此人面色微红,一身酒气,眼神却不似酒徒,反而沉稳至极。见到田光,便是豪放地一笑,说道:“先生,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田光看着眼前之人,没来由地想起了第一次和他相见的场景,当时他正在街上闲逛着,突然听到一阵豪放的歌声。
田光转过头一看,只见有三人正坐在街边,一人斟酒、一边击筑、一人高歌,三人身处闹市却如若无人,好不快活。
那高歌之人无意间瞥了田光一眼,擅长识人面相的田光一下子就发现了此人的不凡,他连忙上前打听那人的姓名,可那人却是喝了一杯酒,然后用背后的长剑挑起酒葫芦,只留下荆轲二字,便扬长而去。
可就在那天以后,田光经常会遇见荆轲,他每一次都上前去和荆轲打招呼,久而久之的,二人竟也变成了好友。
田光渐渐地发现,荆轲虽然好饮酒,却擅长剑术又喜好读书,有一天田光问起荆轲为何每日饮酒,荆轲只说了一句:“世人皆醉我独醒,又有何意义?不如一起醉了算了嘛。”
而今日被太子丹召见后,田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荆轲,他知道,虽然荆轲每天都只是喝酒度日,但在他的心里,却一直有着一只展翅的大鹏,只需一阵风,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田光将太子丹的计划和荆轲讲述了一番,荆轲听罢只是撇了撇嘴,嗤笑道:“这太子丹甚是糊涂,想要派人去刺秦,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田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他毕竟是燕王,作为燕国子民,有些话是不得不听的。荆轲,我没法去完成太子丹的嘱托,所以我向他推荐了你,如果你愿意去,就去试一试,如果不愿意,就趁早燕国,也好躲避一时灾祸。”
荆轲听了田光的话,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张,他连忙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田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临走之时,太子丹嘱咐我千万不要泄密,明摆着就是不信任我。如果我不死,他便不会安心,既然这样,我必须要以死明志。”
“荆轲,我知道你虽不是燕国人,但却是心怀大义之辈,如果你愿意去秦国走上一遭,必定会名留青史。”
“当然,我也不是愚忠之人,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盘缠,在我死后,你随时可以离开燕国。燕国迟早都要灭亡,所以这次的事情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
说罢,田光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拔出长剑,当场自刎。
鲜红的血液四散喷出,溅到了荆轲的脸上,荆轲抹了一把略带温热的鲜血,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了田光的身上,又为他闭上了眼睛。
“老朋友,安心去吧,既然你把这件事托付给我,那么剩下的路,我替你来走完。”